季燃说的"惊喜"是场篮球赛。
江沉站在体育馆最后一排,看着季燃在场上奔跑。他穿着鲜红的球衣,号码17在阳光下像团跳动的火焰。每次季燃跳投得分,观众席就会爆发出尖叫,而江沉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衣领。
自从那天共撑一把伞后,季燃变得越发肆无忌惮。他会在走廊上突然搂住江沉的肩膀,会在食堂强行把自己的鸡腿夹给江沉,甚至当着全班的面说"我家江沉画画最好看"。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让江沉既渴望又恐惧,像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突然被强光照射。
"小心!"
一声尖叫打断了江沉的思绪。他抬头,看到一块断裂的篮球架挡板正从高处坠落,而季燃站在正下方,专注地擦汗毫无察觉。
江沉的身体先于大脑行动。
他冲下台阶,撞开人群,在挡板砸下的瞬间将季燃推开。一阵剧痛从头顶炸开,温热的液体立刻流进眼睛。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但江沉只关心季燃有没有事。
"你他妈疯了?"季燃的声音在发抖,他的手摸上江沉的脸,沾了一手血,"医务室!快去医务室!"
江沉想说自己没事,但一开口就咳出血沫。季燃的脸色瞬间惨白,直接将他打横抱起。这个姿势引来一阵起哄声,但季燃充耳不闻,大步冲向医务室。
血越流越多,江沉的视线变成红色。他感到季燃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和自己逐渐微弱的脉搏形成鲜明对比。
医务室老师看到他们的样子差点打翻药箱。"放平!快放平!"她指挥季燃把江沉放在诊疗床上,手忙脚乱地拿纱布按压伤口。
"需要缝针。"老师检查后说,"得去医院。"
季燃已经掏出手机:"我叫车。"
江沉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不...不用..."
"闭嘴。"季燃眼眶发红,声音却凶得吓人,"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车来得很快。江沉半昏迷间感觉被搬进后座,头枕在季燃腿上。季燃的手指一直按着他的伤口,血从指缝渗出,染红了两个人的校服。
"为什么?"季燃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为什么要冲过来?"
江沉想回答,但黑暗抢先一步吞噬了他。
醒来时满眼刺目的白。消毒水的气味告诉他这是医院。江沉试着转头,一阵剧痛立刻从头顶炸开,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醒了?"
季燃的脸出现在视野里,眼睛通红,嘴角起皮,像是守了很久。他穿着血迹斑斑的校服,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
江沉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冒烟。季燃立刻端来水杯,扶起他的头小心喂水。水温刚好,不烫不凉,就像季燃做每件事都恰到好处。
"轻微脑震荡,伤口缝了七针。"季燃放下水杯,声音平静得反常,"医生说再偏一厘米,你现在已经在ICU了。"
江沉抬手想摸伤口,却被抓住手腕。季燃的手心烫得吓人,指节处有干涸的血迹。
"为什么?"季燃又问了一遍,声音开始发抖,"那块板子砸不死人,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
"不知道。"江沉轻声打断他,"没想过。"
这是实话。在那一刻,他根本没时间思考,身体自己做出了选择。就像飞蛾扑火,不需要理由。
季燃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突然掀开被子,扯开江沉的病号服领口。江沉猝不及防,右脸的疤痕和锁骨以下的大片烧伤彻底暴露在冷空气中。
"这些,"季燃指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肤,"火灾留下的?"
江沉僵硬地点头,下意识想拉回衣领,但季燃不让。
"背上也是?"
又是一下僵硬的点头。
季燃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愤怒又像是心疼。他松开手,转身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塑料袋:"护士给你换衣服时发现的。"
袋子里是江沉的钱包、钥匙,和那个随身携带的速写本。速写本摊开着,露出最新一页——昨晚画的季燃睡颜,铅笔线条温柔得不像出自江沉之手。
"你画了我十年。"季燃的声音很低,"却从不敢让我看见这些?"
江沉闭上眼睛。他太熟悉接下来的流程了——对方发现他全身都是丑陋的疤痕后,先是假装不在意,然后逐渐疏远,最后变成走廊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是这次,他宁愿自己先退出。
"你可以走了。"他转向墙壁,"谢谢送我来医院。"
病床一阵震动,季燃突然跨坐上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转回来。这个姿势太过亲密,江沉能数清季燃的睫毛,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薄荷糖味。
"看着我。"季燃命令道,"我季燃是那种会在意几道疤的人吗?"
江沉想说"是",因为所有人都在意。但季燃的拇指抚过他右脸的疤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
"你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吗?"季燃突然问。
江沉摇头。他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庭搬迁。
"因为我揍了三个欺负残疾学生的混混。"季燃笑了,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其中一个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江沉瞪大眼睛。这和他想象的答案完全不同。
"所以,"季燃凑得更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疤就嫌弃你?"
他的呼吸喷在江沉唇上,带着薄荷和血的铁锈味。江沉应该推开他,应该逃跑,应该做任何事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但他只是僵在那里,像只被车灯照亮的鹿。
然后季燃吻了他。
暗燃:他画里藏着十年的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