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契约2

"我..."麦克风捕捉到他吞咽的声音，"我的作品是关于...如何将伤痕转化为光。"

话语像卡住的磁带。正当他准备逃跑时，余光瞥见季燃举起平板电脑，上面滚动播放着他平日聊艺术时被偷录的片段。江沉突然找回了声音。

"七岁那年，"他摘下面具，"我以为疤痕是耻辱的烙印。"展厅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他左脸的烧伤上，"直到有人告诉我，这是光的通道。"

掌声中，一块荧光灯牌亮起 ——「我爱你的每一道光」。季燃站在最前排，头发上还粘着派对彩带，笑得像个赢得世界杯的球迷。

深夜的学院桥空无一人。季燃变魔术般从风衣里掏出偷来的浮标和荧光涂料，开始制作奇怪的装置。

"嗯……其实这是违法的。"江沉蹲在旁边递刷子。

"这是艺术。"季燃把发光的浮标系在桥洞铁链上，"威尼斯的潮汐会带走它，但光会留在水里。"

涨潮时分，他们交换了掌心大小的画。江沉画的是季燃在储藏室举着手机光的瞬间，瞳孔里藏着星云。季燃的则更抽象——用教堂彩窗颜料描绘江沉演讲时发光的疤痕。

"柏林。"季燃突然说。

"什么？"

"我申请了柏林艺术大学的预科。"季燃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录取邮件，"如果你接受艾琳的邀请..."

潮水漫过鞋面，江沉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季燃总是这样，在他所有犹豫不决的岔路口提前插好路标。

回国前夜，酒店天台。江沉发现季燃用面包屑在铁皮桌上拼出德文「Licht」——光。远处圣马可广场的钟声传来，他们同时伸手调整面包屑的位置，拼出更长的句子：「无论多远，光都会到达」。

"合约看了吗？"季燃突然问，"艾琳给的。"

江沉摇头。那些法律术语像天书，他只看懂了创作自由条款和医疗保险部分。

"第7条，"季燃的眼睛在威尼斯夜景中闪烁，"允许艺术家携带'情感支持伙伴'。"他得意地晃着手机，"我查过了，意大利承认同性伴侣关系。"

月光下，江沉看见季燃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微微发亮。他摸出速写本，画下此刻的威尼斯天际线，在钟楼尖顶旁补了一颗极光绿的星星。

"错了，"季燃握住他的笔，"我们的光应该是这样的——"他在星星周围加上火焰纹路，与他们锁骨处的纹身一模一样。

飞机起飞时，江沉翻开艾琳塞给他的最终合约。在签名页空白处，有人用铅笔写了行小字：「艺术能治愈的不仅是创作者，还有看见伤口的人。——季燃的父亲托我转交」

云层之上，季燃正睡得东倒西歪，头发还带着威尼斯运河的水汽。江沉轻轻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打开护照夹层——里面是两张明年一月飞柏林的机票，乘客姓名并排印着：JIANG Chen & JI 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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