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寻找平衡之路

晨光透过社区活动中心的玻璃窗，在林羽眼下的青黑处镀了层淡金。

他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划拉，昨夜写满的"限时模式""修复积分"被圈了又圈，笔尖在"家长监控端口"几个字上顿住——那是刘老师凌晨三点发来的批注："端口需双向，别让孩子觉得被监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他正把"双向"两个字加粗。

屏幕上跳出来电显示"刘老师"，他指尖微颤，按下接听键时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林先生。"电话那头传来粉笔擦划过黑板的轻响，混着学生早读的琅琅声，"我看了你改的方案，第三版的情绪引导任务表......"刘老师停顿了下，林羽听见她翻教案的簌簌声，"我带的初二（3）班有个男孩，昨天课间跟我说，他按游戏里的教程修好了奶奶的旧藤椅。"

林羽的喉结动了动。

白板上的字迹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想起昨夜后台数据里那个刺目的13%隐藏任务完成率，想起李奶奶说小丽把家里沙发垫拆成了毛线团——可刘老师说的这个男孩，或许就是那13%里的一个。

"我下午没课。"刘老师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三点，社区图书馆，我把学生们的游戏反馈本带来。

你上次说想知道他们'拆'的时候在想什么......"

"谢谢。"林羽对着空气鞠了个躬，额头差点撞上白板，"我十点要见家长，结束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低头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九点四十。

活动中心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夹杂着孩子的嬉闹——家长们到了。

推开门的瞬间，林羽被七八个身影围住。

王姐叉着腰站最前面，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小丽的游戏界面："林先生，你看看！

我家小丽昨天玩到凌晨两点，说要凑齐'拆家大师'成就！"

"我家孩子把餐桌当游戏里的旧木桌砍！"穿格子衬衫的男人举起手机，照片里餐桌腿上有道白茬，"说是要练'精准拆解'！"

林羽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门框。

他望着这些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些延伸的细红线——原来每个"无意义感"情绪点背后，都是被作业压弯的背，被加班父母留在空房间的夜，被"你要懂事"堵在喉咙的委屈。

"各位家长。"他提高声音，掌心按住胸口，"我带来了新方案。"

他展开打印好的A4纸，最上面一行是加粗的"限时模式"："每天18-20点开放，超过时间自动退出。"第二页是"现实修复任务"："游戏里拆了沙发，现实里修好旧物，上传照片能换游戏皮肤。"第三页是"家长监控端口"，但最下面多了行小字："孩子可查看家长的'陪伴时长'，双方积分互通。"

王姐的手指在"陪伴时长"上顿住，她突然想起昨晚给小丽热的牛奶凉在茶几上——她加班到十点，孩子等了她三个小时。

"这......"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挠了挠头，"我家那小子要是真能修桌子......"

讨论声渐弱时，林羽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心理学会王教授到工作室了，社会学李博士也到了。"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十点五十，家长们的情绪从愤怒变成了松动。

林羽弯腰把方案一张张递过去："各位留个邮箱，详细文档下午发。

有任何修改意见，随时联系我。"

出社区时，阳光正烈。

林羽把西装搭在臂弯，小跑着钻进出租车。

工作室的玻璃门映出他的影子，白板上贴着新打印的"青少年行为分析图"，王教授正扶着眼镜看，李博士在翻他的游戏开发日志。

"林先生。"王教授抬头，"我们看了后台数据，12-16岁玩家的高在线时长，本质是现实社交缺失的补偿。"李博士推了推眼镜："所以你们的'现实修复任务'是对的，但需要更明确的正向反馈——比如学校盖章的劳动实践证明。"

林羽的笔在笔记本上飞转，记下"联合学校认证"几个字。

座机突然响起，是宋警官的声音："小羽，我看了你发的改进方案，合规性没问题。

需要我们配合宣传的话，社区警务室随时开门。"

他刚说了句"谢谢宋哥"，工作室的玻璃门"砰"地被推开。

进来的男人四十来岁，额角青筋跳动，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游戏充值记录："我是小丽他爸！

你们游戏害我闺女成绩掉了二十名！"

林羽放下笔，起身时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注意到男人的衬衫袖口磨得起了球，指甲缝里沾着机油——应该是修车工，最近总加班。

"您先坐。"林羽倒了杯温水推过去，"我理解您的着急。

小丽的情况，刘老师昨天跟我聊过......"

"少提刘老师！"男人拍桌的手在发抖，杯里的水溅在充值记录上，"我闺女说，在游戏里拆东西，比听我吼'不好好学习就跟我修车'痛快......"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

林羽看见他眼角的细纹里泛着水光——那不是愤怒，是无措。

"我们正在改游戏。"林羽把新方案推过去，"您看这个'亲子修复任务'，您陪小丽修一次旧物，她游戏里能拿稀有道具，您现实里能拿'好爸爸积分'......"

男人的手指慢慢抚过"好爸爸积分"几个字。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喊："张哥在里头吗？" "听说那游戏公司老板在这儿！"

林羽和男人同时转头。

玻璃门外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人，有举着作业本的母亲，有攥着玩具车的父亲，还有拎着被拆坏的椅子腿的老人。

阳光透过玻璃斜切进来，在林羽的方案纸上投下一片光斑。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突然笑了——这些被游戏刺痛的人，终于愿意站到阳光下，为了同一个问题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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