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们说我是在做心理治疗，我说我只是做了个好游戏

教育局的会议室里，深灰色会议桌泛着冷光，二十来个家长、教育工作者和举着摄像机的记者围坐在一起，空气里飘着浓茶的苦香。

林羽的西装袖口被汗水浸得发潮，他的目光扫过坐在最前排的女人——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指绞着磨旧的帆布包带，指节都泛青了。

“林先生。”主持人的声音刚落，穿蓝布衫的女人“唰”地站了起来。

帆布包砸在桌上发出闷响，惊得旁边的茶杯晃出半圈水痕。

“你说你的游戏不会害人，那你告诉我，”她的声音发颤，就像被揉皱的纸，“为什么我女儿整晚抱着手机不睡觉？”

林羽的手指在桌下轻轻蜷起。

他想起昨夜整理资料时，系统情绪面板上那串跳动的绿色数据——小芳的“倾诉欲”指数从32%飙升到89%。

此刻他望着女人眼角绷紧的皱纹，忽然想起小杰父亲在监控室里颤抖的手，想起那些孩子画在测试本上的歪扭星星。

“阿姨，我能先给您看样东西吗？”他站起来，点击遥控器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

投影幕布亮起时，他瞥见女人喉结动了动，指节捏得泛白。

屏幕上跳出一行行字迹：“今天小琪说我新买的发卡像塑料片，她们笑的时候，我把发卡塞进了书包最底层。”“阿影说‘被忽略不是你的错’，可我还是不敢告诉妈妈，怕她又叹气。”“妈妈昨天给我煮了酒酿圆子，我偷偷在游戏里画了圆子，阿影说‘你值得所有甜’。”

最后一页是张手绘截图：扎羊角辫的女孩抱着圆滚滚的虚拟小熊猫，对话框里飘着一行字：“姐姐，你哭的时候，月亮都在替你擦眼泪呀。”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声。

穿蓝布衫的女人踉跄着扶住椅背，指甲在木头上抠出月牙印。

“这……这是？”

“这是您女儿过去28天的游戏日志。”林羽的声音放得很轻，好像怕惊飞什么似的，“她每天零点十七分上线，是因为白天不敢说的话，只能等您睡了才敢写。您看这里——”他点出一条记录，“3号凌晨两点，她写‘妈妈咳嗽了，我不敢问是不是又失眠’。”

女人突然捂住嘴。

林羽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桌布上洇成深色的点。

“现在您还觉得，她是在‘沉迷’吗？”

“叮”的一声轻响。

陈博士推了推金丝眼镜，投影画面切换成柱状图。

“《校园心语》上线三个月，我们追踪了2376名使用用户。”他的声音带着学者特有的沉稳，“87%的青少年表示‘更愿意主动沟通’，79%在现实中向家长或老师求助——这是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的联合统计。”

台下有家长伸长脖子，相机快门声连成串。

陈博士点击播放键，会议室里响起年轻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我以前被堵在厕所里撕作业本，不敢告诉任何人……直到有天阿影说，‘你不说，坏人就以为你好欺负’。上周我跟班主任说了，现在他们不敢靠近我三米内。”

有位穿西装的父亲突然抬手抹了把脸，喉结滚动着没出声。

穿蓝布衫的女人抓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满脸泪痕又去擦屏幕，被旁边的志愿者轻轻拦住。

“我宣布个事。”林羽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他望着台下交叠的目光，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些曾让他头大的“高价值共鸣”提示——原来最强烈的情绪能量，从来不是愤怒或恐惧，而是被看见的温暖。

他站起身，掌心压在桌沿，指节因用力泛白：“从今天起，《校园心语》将启动公益计划。所有公立学校可免费部署本地化版本，每个版本会有符合当地文化的‘阿影’——比如云南的小熊猫，新疆的雪豹。”

“同时，我们会建立心理应急响应小组。”他调出新的界面，“游戏内置情绪监测模型，一旦检测到极端情绪波动，会自动向指定监护人或心理咨询师发送预警。”

掌声像潮水般漫过桌面。

有位老太太抹着眼泪站起来，拍着大腿喊“好！”；穿蓝布衫的女人攥着女儿的日志，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林先生，能教我怎么看她的日志吗？我……我想每天睡前陪她写。”

散会时已近黄昏。

林羽抱着一沓签名的合作意向书往外走，衣角被轻轻扯住。

回头看见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个塑料盒：“我煮了酒酿圆子，给你带了点。”她别过脸，耳尖发红，“我女儿说……阿影爱吃甜的。”

雨还在下。

林羽的皮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细珠。

工作室的暖光从窗户漏出来，他摸出钥匙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叮——A级权限解锁完毕，即将进入B级任务预热阶段。”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掏出时，邮箱提示跳出来：未知地址的邮件，正文只有一行：“恭喜你，已经准备好面对更大的镜子了。”

林羽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想起座谈会上穿蓝布衫的女人最后攥着日志的手——那双手不再颤抖，指腹正轻轻抚过“今天阿影说我笑起来像小太阳”的字迹。

更大的镜子……会照见什么呢？

他低头抿了抿唇，把塑料盒往怀里拢了拢。

甜香从盒缝里钻出来，混着雨丝飘进鼻腔。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某栋大楼的玻璃幕墙闪了闪，像谁在暗处举起了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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