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空调在凌晨三点突然发出嗡鸣,林羽的后颈被吹得发凉。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举报列表,瞳孔在蓝光里缩成针尖——足足三百七十二封邮件,从“游戏无任务指引涉嫌欺诈”到“怀疑存在潜意识心理操控程序”,最下面那封来自游戏伦理委员会的公函,红章在屏幕上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看这个。”小美抱着笔记本挤过来,发梢还沾着便利店买的关东煮热气,“有玩家说打开游戏半小时没看到任何任务提示,急得差点摔设备。现在论坛热帖是‘这游戏是不是开发到一半跑路了?’”她指尖点在一条评论上:“还有人翻出你前作‘整蛊办公室’的黑历史,说‘林羽这次玩阴的,用无引导模式搞心理实验’。”
林羽喉结动了动。
系统断联后第一次开发的游戏,他故意去掉了所有情绪值计算模块,想看看玩家脱离“被设计的感动”后会怎样。
可他没想到,习惯了“任务-奖励”闭环的玩家,面对空白地图时竟会焦虑到举报。
“听证会定在明天下午两点。”小美把保温杯塞进他手里,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往上爬,“伦理委员会的人说要现场验证游戏机制。你打算怎么办?”
林羽捏着杯沿转了两圈,突然笑出声:“让玩家自己说。”他抓起记号笔在白板上画了三个圈,“找外卖员、退休教师、抑郁症康复者——就上周在论坛发‘暴雨里那杯热豆浆’的那个女孩,她不是说靠游戏认识了同样经历的朋友吗?”
小美眨眨眼,从善如流地翻出通讯录:“我现在联系。不过林大设计师,”她忽然顿住,笔尖敲了敲白板上的“情绪地标”模块,“要是他们说这是‘非游戏’怎么办?”
“那更好。”林羽把笔帽咬得咔咔响,目光扫过窗外渐亮的天色,“本来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游戏。”
听证会现场的顶灯白得刺眼。
林羽站在演示台前,能看见第一排评委镜片上的反光——三位白发老者,两位抱着笔记本的技术专家,还有伦理委员会的主任张女士,她正用指甲盖敲着面前的举报汇总表,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神经上。
“现在请玩家代表发言。”主持人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穿外卖服的小伙子,手指绞着衣角:“我跑单三年没哭过,上周在游戏里分享暴雨天客人塞给我的热豆浆,结果地图上突然跳出个红点。”他掏出手机,屏幕亮着张合影,“我顺着坐标找过去,是那个客人。她坐轮椅,说那天看我在雨里发抖,想起自己住院时护工递的热汤。”他吸了吸鼻子,“我们现在每周三都约着喝豆浆——不是游戏任务,是……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第二个是头发斑白的退休教师,她推了推眼镜:“我在游戏里标记了老伴常去的公园长椅,昨天有个男孩留言说‘奶奶,我爷爷也总坐这儿’。我们约着今天去喂鸽子。”她从包里拿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和那孩子写的‘长椅日记’,他说要一直写下去。”
林羽注意到张女士的手指停住了。
最边上的技术专家摘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不是镜片,是眼角。
“最后一位。”主持人的声音软了些。
那个在论坛发“第一次给陌生人道歉”的23岁女孩站起来,她手腕上还系着和游戏里同款的蓝丝带:“我以前不敢和人对视,可在游戏里,当我把‘对不起’发出去的瞬间,地图上突然开出朵小花。”她举起手机,屏幕是满屏的蓝色小花图标,“现在我每天上班都会和保安叔叔说早安,他昨天送了我盒润喉糖。”
会议室陷入沉默。
林羽听见空调风掠过桌角的声音,听见某个评委的钢笔掉在桌上的轻响。
“这不是游戏。”张女士突然开口,林羽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她接下来的话让他眼眶发热:“这是面镜子,照出了我们之前对‘游戏’的定义有多狭隘。”她转向林羽,镜片后的目光不再冰冷,“你证明了,好的互动体验不需要任务条和成就系统。”
散场时已近黄昏。
小亮抱着笔记本追出来,发梢沾着夕阳的金粉:“我整理了现场录音,标题就叫《当游戏学会闭嘴》。”他晃了晃电脑,“行业期刊的编辑说要头版。”
林羽回到实验室时,月亮已经爬上窗台。
他打开邮箱,果然躺着那封匿名邮件,标题是“你在改变规则”。
他盯着“发送时间”——正是听证会进行到女孩发言的时刻。
“我只是想做点不一样的事。”他敲下回复,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还是点了下去。
屏幕突然闪烁两下,新邮件提示音像滴落在水面的石子。
这次的附件是张截图:游戏地图上,某个偏僻巷口的坐标被标红,备注是“我知道你看到了”。
林羽放大截图,发现坐标旁有串极淡的代码——那是他三年前开发“拆家宠物模拟器”时用的调试格式,早该在系统升级时清除干净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键盘,屏幕右下角的代码库图标突然闪了闪。
窗外的风掀起桌上的稿纸,某页画着“情绪地标”模块的草稿飘落在地,上面用红笔圈着“自由”两个字,墨迹在晚风里微微晃动,像要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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