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原来最狠的情绪炸弹，是我自己

林羽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三秒。

实验室的冷光透过防蓝光屏幕漫上来，在他眼下投出青灰色的阴影。

那串调试代码像条蛰伏的蛇，正从截图边缘缓缓游进他的记忆——三年前开发“拆家宠物模拟器”时，他为了测试玩家情绪阈值，在后台偷偷加了个情绪波动捕捉接口，后来系统升级时明明亲手删掉了所有关联模块。

“不可能。”他低声呢喃，鼠标滚轮猛地一滚，截图里的坐标信息瞬间占满整个屏幕。

代码库图标还在闪，频率和他此刻的心跳莫名同步，“叮”“叮”两下，竟让他想起刚绑定系统时，情绪能量条跳动的提示音。

手指触到键盘的瞬间，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咔嗒”一声。

林羽猛地抬头，玻璃窗外的梧桐树影晃了晃，什么都没有。

他扯了扯领口，后颈沁出薄汗——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恐怖校园探险模拟器”测试期，当时他以为是玩家代入感太强，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候起……

“哗啦”一声，他拽过转椅，膝盖重重顶在桌沿。

代码库的后台界面“唰”地弹出来，滚动的数据流里，一行暗红色的字符正在逆流而上：未授权调试接口07-13，连接状态：活跃。

“怎么会……”林羽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快速敲击着快捷键，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炸开，无数个小窗口同时弹出，每个窗口都在播放他的情绪片段——

“疯狂拆家宠物模拟器”上线那晚，他窝在沙发里啃冷掉的汉堡，盯着玩家论坛里“这狗比我家二哈还能造”的骂声，嘴角压都压不住的笑；

“超级整蛊办公室模拟器”被职场协会约谈时，他站在会议室门口，听着里面“游戏加剧职场对立”的指控，手指在裤缝上蹭了又蹭，硬是把“那是他们本来就对立”的反驳咽了回去；

还有去年冬天，他拔掉连接系统的神经设备时，屏幕最后闪过的倒计时，和他当时颤抖着按掉电源键的手，连指节泛白的弧度都被精准捕捉。

“我不是已经断开系统了吗？”林羽的声音发哑，指尖重重抵在太阳穴上，“这些数据……是从哪里来的？”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猛拍主机箱，屏幕却诡异地暗了两秒，随后弹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调试接口即将自毁，剩余时间：00:05:00。

“操！”林羽几乎是扑向键盘。

他快速调出备用数据链，余光瞥见右下角的通讯软件在闪——小美发来的视频请求，缩略图里她的眉峰拧成了川字。

“我在追踪一个旧接口。”他按下接听键，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可能和之前的匿名邮件有关。”

“需要我黑进云服务器吗？”小美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我刚查到，这个接口指向的是第三数据中心的加密节点，防护等级S级——”

“S级？”林羽的动作顿了顿，“他们怎么会……”

“三秒前防护等级降到A级了。”小美突然笑了一声，“看来有人急着销毁证据。”她的指尖在屏幕外点了点，“我已经侵入他们的监控系统，十分钟后会有段三分钟的黑屏时间。林羽，你只有三分钟。”

实验室的挂钟敲响了九点。

林羽扯过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连帽衫，帽子扣上的瞬间，摸到内侧口袋里的神经连接器——那是他三年前开发“末日生化危机”时用的设备，现在倒成了潜入数据中心的钥匙。

数据中心的冷气比实验室更冷。

林羽缩着脖子穿过走廊，鞋跟在防滑地砖上没发出半分声响。

监控屏幕在他抬头的瞬间熄灭，他猫腰钻进服务器机房，金属机柜的嗡鸣震得耳膜发疼。

“连接成功。”小美在耳机里轻声道，“你现在看到的蓝色界面是情绪数据池，找到那个标红的07-13节点——”

林羽的呼吸突然一滞。

机柜的蓝光里，他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名字在数据池顶端滚动，每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串数字，正是他刚才在实验室看到的情绪片段。

最顶端的那个文件夹，备注是“新世界样本库”。

“小美，调虚假反馈程序。”他的声音沉下来，“用‘拆家宠物’的情绪模型，制造高频率无意义波动。”

“你确定？”小美的声音带了丝犹豫，“如果这些数据真的影响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呢？”

键盘的敲击声停了。

林羽望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删除确认”按钮，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他绑定系统时，以为自己是规则的打破者；后来被约谈、被警告，他以为自己是规则的受害者；直到今天，当他看见这些被分门别类的“林羽情绪”，才突然明白——原来他一直是别人的实验样本。

“那就让我亲手结束这一切吧。”他按下回车，虚假情绪波如潮水般涌入数据池，“开始删除。”

机柜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

林羽后退两步，看着07-13节点的进度条从90%跳到100%，最后“砰”地炸成一片雪花。

耳机里传来小美的轻呼：“数据中心的防护系统重启了，快走！”

他跑出数据中心时，后颈的汗已经浸透了衣领。

凌晨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他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路灯，突然笑出了声——原来最狠的情绪炸弹，从来都不是他开发的游戏，而是他自己。

回到办公室时，天已经蒙蒙亮。

林羽推开窗，让晨风吹散满室的咖啡味。

他打开空白文档，手指在键盘上悬了片刻，敲下：“真正的游戏，从我不再依赖系统开始。”

“写什么呢？”

小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抱着笔记本，发梢还沾着晨露，“昨晚数据中心的事我听说了，你现在……”

“像个真正的创作者？”林羽转着椅子笑，“我只是不想再当别人的NPC。”

小亮愣了愣，突然举起手机：“那你看看这个。”

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林羽眯起眼。

未读通知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五点，内容只有一行：“感谢你的贡献，新世界已稳定运行。”发送者ID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赫然是“林羽_001”。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

林羽望着屏幕上的ID，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抱着电脑在巷口躲雨时，曾梦见另一个自己站在彩虹尽头，朝他伸出手。

“原来……”他轻声说，“我不是第一个。”

晨雾渐散，办公室的白板上，新画的游戏蓝图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用红笔写的“自由”二字。

墨迹在风里摇晃着，像是要从纸里跳出来，扑进初升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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