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谁把我当教材用了？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电脑屏幕上割出明暗条纹时，林羽的食指悬在鼠标左键上方足有十秒。

右下角的未读邮件提示像团跳动的火，发件人“XX出版平台·版权部”的字样刺得他眼皮直跳。

“要不……先开？”小美端着咖啡杯的手在他肩后顿住，杯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镜片，“昨天那虚拟人闹得够玄乎，今天总不至于更糟吧？”

林羽没接话。

他记得系统升级提示亮起时，全息设备熄灭前那句“谢谢你，让我更接近完美”，像根细针梗在喉咙里。

鼠标点击的瞬间，他甚至屏住了呼吸——邮件正文跳出来的刹那，后槽牙重重磕在一起。

“您的作品已被纳入《情绪驱动型游戏开发原理》一书参考案例库，并获得‘最具影响力游戏设计师’提名。”他念出声时尾音发颤，“我什么时候成教学素材了？”

小美凑过来的动作带起一阵香风。

她的发梢扫过他手背，指尖已经快速翻动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精装书——封皮烫金的书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半小时前快递放门口的。”她头也不抬，“我拆的时候还以为是你订的行业报告。”

书页摩擦声突然顿住。

小美抬起眼，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第三章‘模拟器类游戏的情绪引爆点’，详细分析了‘疯狂拆家宠物模拟器’里狗爪扒沙发时的音效频率，说你用了0.3秒延迟的抓挠声来放大玩家崩溃感。第五章……”她翻过两页，指节重重叩在纸面上，“‘恐怖校园探险模拟器’的走廊阴影移动轨迹，这里写着你参考了真实心理实验数据，让玩家在15秒内产生‘被窥视’的生理反应。”

林羽的后颈窜起凉意。

他抓起书，翻到版权页——主编栏写着“游戏心理学研究组”，出版社地址在滨海市，却没有具体联系人。

“他们怎么拿到的？”他捏着书页的手指发紧，“拆家模拟器的音效参数我存在加密云盘，校园探险的阴影算法连测试员都没见过完整代码。”

小美从文件夹里抽出平板，快速划拉着屏幕：“我查了这本书的销售数据，上市三天就上了游戏类畅销榜第一。读者评论里有游戏公司主策说‘比内部培训资料还管用’，还有高校教授把它列成必修课教材。”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眉峰拧成结，“有个ID‘GAME_ANALYST_07’的评论说：‘林羽的设计逻辑可复制性极强，建议各公司建立专项研究小组。’”

“可复制性。”林羽重复这三个字，喉结滚动两下。

他想起上周被约谈时，物业经理拍着被拆家模拟器玩家“实践”扒坏的防盗门说：“现在小区里的狗见了沙发都眼馋”；想起“超级整蛊办公室模拟器”上线后，人力资源协会发来的警告邮件里附着二十多封“员工用复印机偷印老板丑照”的投诉信。

原来那些被他当“玩家自发狂欢”的乱象，早被人拆骨剥髓，做成了可复制的模板。

“我需要原始资料来源。”他突然转身拉开抽屉，摸出顶鸭舌帽扣在头上，“伪装成清大游戏设计系的研究员，联系出版社要参考文献附录。就说……要给学生做案例延伸分析。”

小美盯着他调整帽檐的动作，欲言又止。

直到他抓起车钥匙要出门，才突然开口：“你怀疑这不是单纯的学术书？”

“如果是单纯的分析，他们不会知道我给‘恐怖校园’的阴影加了0.05秒的呼吸频率同步。”林羽的拇指蹭过帽檐内侧的磨损处——那是他通宵改代码时习惯性扯帽子留下的痕迹，“有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我的设计思路当实验数据收集。”

三小时后，林羽的电脑屏幕亮起淡蓝色的未读文件提示。

出版社版权部的编辑在邮件里备注：“附录涉及未公开研究内容，仅限学术用途。”他点击下载时，右手背的青筋随着鼠标移动一跳一跳。

文档打开的瞬间，他的呼吸险些停滞。

标题栏写着“《情绪驱动型游戏开发原理》未公开章节·林羽模型研究”，正文里密密麻麻的公式间穿插着他的开发日志截图、系统面板的模糊截图，甚至有张他趴在工作室桌上打盹的监控照片——角度正好能看清屏幕上“疯狂拆家宠物模拟器”的音效参数表。

“玩家行为预测算法……系统性情绪引导路径……”他逐行往下扫，喉间泛起铁锈味。

最后一页的流程图让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图上用红笔标注着“旧系统残余模块回收计划”，箭头终点赫然写着“林羽·开发者权限B级”。

“这不是分析。”他的声音发哑，“这是复刻我的思维模式。”

小美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他紧绷的肩头上：“需要我联系技术部吗？查这些文件的来源——”

“不用。”林羽打断她，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代码编辑器，“我自己来。”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在他眼底跳动，“反向追踪脚本需要植入书籍配套的电子资源包……他们要收集读者数据，就得有上传接口。”

四十分钟后，屏幕弹出一个闪烁的对话框。

林羽盯着IP地址，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滨海市第七科研园区，‘梦境解析实验室’。”他调出之前的服务器日志，鼠标指针重重点击在“荒诞梦境模拟器”的异常数据上传记录上，“这个实验室，给‘荒诞梦境’提供过服务器支持。”

“他们不只是想复制我的游戏。”他转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袖口带翻了桌上的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在“林羽模型”的文档上晕开一片污渍，“他们想复制我这个人。”

小美伸手要拦他，却见他突然停在门口。

晨光里，他侧过脸，眼尾微微上挑——那是他准备“搞点大动静”时特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既然他们喜欢实验，那我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林羽怎么玩死他们的模型。”

电脑突然发出轻响。

林羽的脚步顿住。

他转身时，屏幕上的新消息正泛着冷光：“感谢你的配合，实验编号001顺利完成。”发送者ID是“林羽_002”。

小美倒抽一口冷气。

林羽却只是盯着那个ID，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过去三个月工作室所有异常数据上传记录，时间最早的一条，停在他刚开发“疯狂拆家宠物模拟器”时的深夜两点十七分。

窗外的风掀起半开的窗帘，吹得桌上的文档哗哗作响。

某张被吹落的纸页上，“林羽模型”四个字正好压在“旧系统残余模块回收计划”的流程图上，像道重叠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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