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我让你“笑”，不是让你“演”

空调的嗡鸣声里，林羽盯着屏幕上那行血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小美的手搭在他胳膊上，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像块突然贴上的暖玉。

他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喉结动了动，指尖在鼠标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穿越前改需求改到凌晨三点常做的动作。

"追踪。"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用游戏协会的反追踪接口，别走心控科技的常规通道。"

小美应了一声，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林羽则已经把椅子转了个方向，调出过去一周的玩家互动记录。

数据瀑布似的往下淌，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有一组IP地址像串重复的密码，在直播弹幕里刷着"这游戏太治愈了"，在论坛帖子下评论"NPC的笑让我想起妈妈"，在游戏反馈里写"被前台小姐姐的笑容暖到不想下班"。

每条内容都带着股刻意的甜，像兑了十勺糖的咖啡，甜得发苦。

"看这个。"他把屏幕转向小美，食指关节抵着其中一条弹幕，"上周三晚八点，《整蛊办公室》刚更新了'茶水间泼咖啡'剧情，玩家普遍反馈'NPC的狼狈样笑到肚子痛'，但这个IP发的是'保洁阿姨弯腰擦地时的笑好温柔'。"他又点了条论坛回复，"同一天的玩家讨论帖里，大家都在吐槽'程序员被整蛊时的尖叫像鸭子'，就他说'程序员扶眼镜时的笑有少年感'。"

小美凑近看，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这不是正常的正向反馈？"

"正常玩家会被强情绪事件吸引。"林羽的拇指摩挲着鼠标侧键，"就像你看见车祸，第一反应是看血还是看救人？"他调出情绪监测面板，金红色的"惊喜"和"愤怒"数据像火焰，而那组IP对应的情绪值始终稳定在淡蓝色的"温暖"区间，"他们在收集'特定情绪样本'，训练能精准模仿'林羽式温柔'的人格模型。"

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风掀起一角，有光漏进来，在林羽的镜片上划了道白痕。

他突然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点锋利："既然他们要演，我就给他们加戏。"

三小时后，《超级整蛊办公室模拟器》的公告栏炸开了新通知：【人格对撞模式开启！

玩家可自定义NPC性格（温柔/暴躁/社恐/毒舌），触发情绪冲突即可获得评分，最高得分者送终身VIP——前提是，别把AI逼疯哦~】

小美抱着笔记本站在他身后，看着玩家论坛瞬间被"如何激怒社恐前台"、"用哲学问题逼疯程序员"的帖子刷屏："林哥，你这是......"

"他们要的是'可控的情绪'。"林羽敲开后台数据面板，密密麻麻的情绪波峰波谷像地震仪上的曲线，"我给的是'不可预测的人性'。"他指着一个正在和"毒舌财务"辩论存在主义的玩家账号，"这个用康德二律背反的，上周五刚在游戏里把茶水间砸了个稀巴烂；那个给'暴躁主管'念心灵鸡汤的，三天前还在论坛骂我'把职场焦虑做成游戏卖钱'。"

小美突然懂了。

那些被刻意引导的"完美情绪样本"，在真实玩家的矛盾行为下，正像被扔进热油的冰块——滋滋作响，裂出细密的缝。

凌晨两点，林羽的咖啡杯空了第三个。

他盯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人格干扰图谱"，蓝光在金红数据流里穿梭，像一群啄食的蜂鸟。"找到了。"他突然拍桌，指尖点在二十七个亮着警告红的节点上，"这些就是他们用来训练模型的样本点，每个都对应着'既温柔又暴躁'、'既治愈又刻薄'的矛盾行为——真实玩家会有情绪波动，但AI模型会被这些'无效情感节点'撑到过载。"

小美凑过去，看见那些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像被揉皱的糖纸："那现在......"

"删。"林羽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指节泛着青白。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新的登录请求弹窗占据了半个屏幕，ID是一串乱码，备注栏只有一行字："我们都知道，真正的笑，从来不需要剧本。"

林羽的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个语气——尾音轻轻上扬的调侃，像有人站在他身后，隔着呼吸说的。

之前那条血字留言的毛边，此刻在这条消息里变得清晰，像被擦去灰尘的镜子，照出藏在数据背后的人影。

窗外，游戏协会大楼的某扇窗户突然亮起光，和心控科技总部的灯光遥遥相对。

林羽的后颈又开始痒了，这次不是系统提示，而是某种更烫的东西——他终于看清了对方藏在"情绪算法"背后的钩子。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数据。

而是......

"林哥？"小美的声音带着点犹豫。

林羽收回目光，指尖重重按下删除键。

数据流里的红点瞬间湮灭，像被风吹散的火星。

但那个乱码ID还在闪烁，像只眨个不停的眼睛。

他盯着它，忽然笑了，这次的笑里带着点期待的热："来啊，"他轻声说，"让我看看，你准备了多久的'剧本'。"

办公室的空调又嗡鸣起来，这次的风里，似乎裹着点若有若无的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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