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被无形的巨力压缩、拉紧、绷至极限——
Liam小小的、裹在柔软蓝色居家服里的身体如同一个懵懂的小炮弹,咯咯笑着就冲到了敞开的木格窗前!
窗外就是山居的木质露台矮阶。露台边缘没有任何防护。下方是暮色中渐深的倾斜草坡。而他冲出去的冲劲和光着的小脚丫在光滑的木板上猛然一滑!
“啊!”
稚嫩的惊呼脱口而出!
胖乎乎的小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完全不受控制地向着外侧倾斜!
那只紧攥着破旧蓝色小鸟玩偶的小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
“Liam——!!!!”
这一声撕裂般的尖叫并不是来自安夏!
站在坡下草地上的顾云深,在那个小身影失控冲向露台边缘的万分之一秒内,喉管深处爆发出一声骇人至极的、混合着极度惊骇与魂魄撕裂般剧痛的嘶吼!那嘶吼甚至破开了他喉咙里干涸的血痂,带出一股真正的血腥味儿!
那张布满可怖淤伤和缝线伤口的脸在瞬间褪尽最后一点血色!灰烬般的死寂彻底炸碎!瞳孔缩成了极致恐惧的针尖!
他的身体做出了超越意识极限的反应!
在安夏的手指甚至刚刚触摸到窗框冰冷的木头边缘、惊魂甫定扑向前方时——
顾云深那个缠着厚厚绷带、被固定在胸前的左臂骤然爆发出令人牙酸的牵扯力!他几乎是硬生生扯断了那条束缚他的专业三角吊带!剧痛让他的身体如同电击般猛烈一抽!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用那只重伤的胳膊完全无法控制平衡的姿态,以一种绝对决绝、悍不畏死、甚至带着自杀式冲击的速度和角度,猛地以自己完好的右侧肩膀和整个上半身为盾,狠狠朝着孩子倒下的方向撞扑了过去!
噗通!哗啦!
重物撞击与玻璃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顾云深带着整个人飞扑的巨大冲力,如同人肉护垫般狠狠将自己摔撞在露台的石阶和下方支撑的木质结构上!木屑飞溅!同时承受了来自Liam摔下来的全部冲击力——那只蓝色小鸟玩偶从他僵硬的指缝边擦过。
小男孩柔软的小身体结结实实摔进了那个突然迎上来的、宽厚却异常坚硬的怀里!惊魂未定的小家伙瞬间吓得“哇”一声大哭出来!
而顾云深——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地上!后背和肩胛骨撞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脸朝下俯卧在冰冷的石阶边缘,右肩死死垫在Liam身下,替孩子承受了所有的撞击力。左臂那条刚刚被他强行挣断吊带的伤臂诡异地扭曲着,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垂落在身侧,骨头与韧带强行拉扯扭曲的剧痛让他在那一瞬间连闷哼都发不出来,唯有裸露的脖颈和太阳穴处瞬间暴起的青筋如同濒死的藤蔓般虬结鼓胀!
一片刺眼的混乱破碎声!
并不是顾云深的骨头。
是他胸前口袋里的东西!
一枚样式简洁、光泽温润柔和的钻石婚戒。用一根纤细的铂金链子穿着,之前妥帖地放在他衬衣最内袋,此刻伴随着他身体承受撞击的震动和剧烈的摔倒动作,被硬生生震飞了出来!
戒指连着链子,被巨大的冲击力甩脱出去,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正正撞击在安夏奋力探出窗框、伸向孩子却慢了一步的手背上!
冰冷的触感!
然后——
叮!哗啦!
戒指撞在安夏的手背上,弹跳了一下,随即像一颗被判决的流星,直直坠下!
在三人视线同时定格聚焦的瞬间!正正落进了露台下方、石阶旁边一个白天用来收集融雪水的、口径窄小、足有半米深的空心粗陶蓄水瓮里!
“扑通!”
一声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入水声!
像是某种最后的判决书被投入深潭的回音!
戒指连同链子,瞬间消失在深幽冰冷的雪水里!
空气仿佛被这三重的撞击彻底钉死!
孩子的哭声因为惊吓而变得高亢而断续。
安夏的手定在窗外冰冷的空气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枚被抛弃的戒指短暂撞击留下的冰凉触感和重量。
顾云深的脸深深埋在冰冷石阶和泥土的混合物里,身体因为承受巨大的剧痛而无法抑制地细微痉挛,唯有肩膀的位置死死顶着怀里惊哭的孩子,不让小家伙再滑落到冰冷的地面。
“……妈妈……呜……” 吓坏的Liam在短暂窒息般的惊恐后,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本能地朝着窗内安夏的方向伸出小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一边抽噎一边本能地哭喊。
这三个字,带着孩童特有的、无助的依恋和穿透力,狠狠撞破了这凝滞的空间!
安夏猛地惊醒!所有的惊骇、被侵犯领地的滔天愤怒、那枚坠入深水的戒指象征的冰冷绝望,都在这一刻被孩子的哭喊驱散!母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Liam!不怕!妈妈在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穿透力和绝对的安抚力量,穿透夜色!同时,她的手以惊人的速度和决断抓住了儿子刚刚伸出来的、沾满泪水和泥土的小手腕!手臂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惊吓哭泣的孩子从那个僵硬的怀抱里直接拖拽了回来!
小小的Liman几乎是被凌空拔起,脱离那个垫护了他的怀抱,扑进了妈妈温暖的臂弯!
安夏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将失而复得的儿子紧紧拥入怀中!双臂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将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保护起来!孩子身上陌生的尘土和汗味混合着他自身甜软的奶香冲入鼻腔,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和救赎!Liman把脑袋死死埋在妈妈温热的颈窝里,小身体因为惊吓还在剧烈地一抽一抽,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襟,放声大哭。
怀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安夏才猛地转过头!
目光如同两道淬了剧毒的寒冰箭矢,瞬间钉在了那个还俯卧在冰冷石阶边缘的身影上!
顾云深的脸依旧深埋在冰冷泥泞里,保持着那个承受撞击的姿态。只有那只刚刚因强行拖拽而伤上加伤、扭曲垂落在身侧的左臂,在剧烈痉挛的间隙中微微抬起了一下……一个试图挽留的、无力的弧度,却又在触及到安夏那足以将空气冻结的目光时,颓然砸落回冰冷的泥土里。
他身体每一处的剧痛都清晰无比地爆发着——肩胛骨似乎要碎裂、手臂被撕扯的肌腱如同烧灼、被压制的内脏在翻滚……但这所有皮肉的痛苦,都及不上安夏此刻眼神的万分之一!
那眼神!
冰冷、愤怒、恨意滔天!却……不再有任何一丝对他的情绪存在!那是一种纯粹的、如同上帝俯瞰尘埃般的、冰冷彻底的驱逐!
如同对待街边一团沾满病菌、必须清除的垃圾!
刚才那个被他强行挣扎着护在怀里的、带来巨大震动和一丝脆弱温度的小身体已经被彻底抽走。仿佛从未停留过。留下的只有被撞碎的露台木阶和他自己满身的泥土狼藉,以及那枚已经沉入冰冷雪水、如同最后一点微弱火星被彻底掐灭的戒指。
安夏一手抱着惊吓哭泣的儿子,另一只手猛地抬起!
不是对着地上的男人!而是抓住了身边那扇厚实沉重的老橡木窗框!
“砰——!!!!!”
一声足以震动整个山居的、惊心动魄的巨大撞击声!
橡木窗门被安夏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惊悸、滔天怒火和最深沉的决绝,狠狠地掼了回去!
厚重的实心橡木!
冰冷坚硬的金属锁舌!
如同闸断地狱与人间的界碑!
严丝合缝!
没有一丝迟疑!
那扇刚刚还敞开着、让暮色与笑声流进来的温暖窗口!
就这样!在怀抱惊魂孩子的母亲手下!
在门外那个倒卧泥泞、试图用身体守护却被彻底摒弃在外的男人面前!
带着一声轰然如雷霆的巨响!
被!
决然!
关闭!
“哇——!!” 巨大的撞击声响让还在抽噎的Liman猛地一哆嗦,哭得更响亮了。
安夏紧紧抱着儿子,怀中小小身体因惊吓而剧烈的颤抖隔着衣料清晰地传递到她心口,像一把钝刀来回切割。她的手臂绷紧如铁,没有丝毫松懈,如同抱住了她的整个世界。
窗外。
阿尔卑斯山春夜的寒意陡然浓稠如同实质,带着雪山深处亘古不化的冰冷。沉沉的暮色彻底吞没了光线,将橡木窗门之外的世界投入一片浓重的、化不开的深蓝阴影里。
坡地上。
那个倒卧在冰冷石阶边缘、沾满泥土碎石的身影,彻底僵凝在那一动不动。像一具被永远放逐在极寒荒原的远古遗迹。
只有被深藏进浓重阴影里的脸部下方,那片冰冷的泥泞土地,正无声地、极其缓慢地、蔓延开一小片……更加深浓的湿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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