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蚌珠

萆荔和逐颜回到药庐，孙清然正在给人看诊。今日人多，从东屋门里就排起了长队，一直排到小院门外。咳嗽的，心痛的，腰腿不利的，无外乎就是这三种。

萆荔在院子里好像在找什么，她环顾一周后走进东屋。

萆荔：爷爷，今天除了看诊的，有别人来过吗？

孙清然：我一上午都忙着坐诊，没注意啊。

萆荔：哦。

很快，萆荔又耷拉着脸从东屋出来，一头扎进灶房，再没出来。

逐颜一直惦记着火红的柿子。刚出飞云镇的时候，他看到一处茅草房旁边长着一棵柿子树。霜降后，挂在枝头的柿子红的诱人，饱满可爱。只是那树旁边拴着一只大黑狗，不远处还坐着一个编筐的老叟。他想上前讨要几个，又怕萆荔不允，只能另想他法。

趁着晌午没人管他，他悄悄地溜出门，直奔飞云镇的柿子树。

不多时，逐颜就出现在茅草屋旁。茅草屋里升起缕缕炊烟，老叟不在，逐颜猜想一定是进屋烧饭去了。

正午时分，温暖的阳光逐渐弥漫开来，烘着满树的柿子油光锃亮，仿佛是刚出锅的馒头，升腾着诱人的香气。大黑狗正趴在柿子树下打盹儿，逐颜熟练地爬上树丫，扯起长袍，小心翼翼地摘了一兜。

逐颜双手扯着长袍，兜着从枝头摘下的柿子，生怕兜里的柿子再滑落出去。

逐颜：(内心)糟了，没手了，这怎么下去啊……

逐颜：(内心)哎呀，管不了了，就这么下。

逐颜双手兜着怀里的柿子，双脚在树杈上行走，寻找不同的落脚点，以便更稳当落在地面。只见他身姿矫健，身手敏捷，找准空地，一个弹跳，哗啦一声，落在大黑狗身旁。

大黑狗倏地抬头起身，只见一道虚影“嗖”的一声从它眼前闪过。刚“汪”了一声，就两眼空空，周围没有了任何风吹草动。大黑狗哼唧几声，夹着尾巴在原地打转，好像背场噩梦惊醒一般。

怀抱着柿子跑出二里地的逐颜放声大笑。

得意忘形间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

逐颜：哎！呦！

逐颜：(低头一看)是块石头？嗯，索性就坐下来吃了再走。

于是，逐颜盘膝而坐。捡着兜里了柿子，大口小口，满足地品尝。幸福迅速溢于言表。

暖阳倾泻而下，给人带来一种安详与宁静。

不多时，飞云镇的方向走来一俊朗少年，黄冠褐帔，脚蹬青丝履。一柄东霞长剑握于手中。他叫赵清风，从招摇山回清音观复命。

经过逐颜时，他缓步停下，定睛看向他。逐颜打了个饱嗝，抬眼看着眼前的行者，停留片刻，便咧着嘴举起一个柿子。

逐颜：给你一个。

赵清风：(被动)不，不要，谢谢。

逐颜：(歪头打量)道士？

赵清风：(点头)嗯。

逐颜：你是不是赶路赶累了？(起身拍拍屁股)来，我让你。你坐下歇会儿。

赵清风：不用了(抬步要离开)。

逐颜：(赔着笑拦住去路)哎，难得我看你投眼，你留下和我多说会话呗？

赵清风：抱歉，我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执意离开)。

逐颜：(紧跟)哎哎哎，你着急走也没关系。我们边走边聊也可以。

赵清风不语，一味赶路。手中的东霞(剑)没有反应，他怕伤及无辜。如果不是远远地感受到一股不明力量，他也不会在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上盯上身旁这个喋喋不休的话唠。

逐颜：你是哪里的道士？

逐颜：你走这条路，是来还是去啊？

逐颜：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爱说话呢？

赵清风：定！

逐颜的声音戛然而止，抬手言说，迈步向前的动作停住不动。

赵清风：不必惊慌，约莫俄顷，这咒便解了，你就可回家去了。

赵清风风驰电掣般离去，转眼间不见踪影。

逐颜：(憋不住笑)切~哈哈哈……还真以为你定得住小爷我？只不过跟你做做样子。

逐颜：还俄顷？此刻，萆荔要是烧好了饭，我回去吃顿饭的功夫都够了。

双手抱臂，自言自语。

逐颜：赵清风~嗯，原来在大彭国用九曲黄河阵的就是他呀。

逐颜：看着一身正气，丰神俊毅。

逐颜：就是爱管闲事……哎~白禺王我看你找得我？

太阳偏西，逐颜沿着河回到药庐。萆荔已准备好丰盛的饭菜，靠在小院的门前，向外张望。逐颜满心欢喜，虽然免不了一顿唠叨，可是看在萆荔等他吃饭的心意上，嘴角压不住上扬。

逐颜：(踱着步慢慢靠近)萆荔，我回来啦！

萆荔：大晌午的跑哪去了？

萆荔：欸？你的袍子怎么染成一块一块的？(上前)这是什么？

逐颜：(尴尬地吐吐舌头)柿子水……

萆荔：柿子？哪里的柿子？

逐颜：(突然想到)哦？飞云镇的柿子？

萆荔想起从飞云镇刚走出不远的路边就有一棵大柿子树，书上的柿子结得是提溜打挂，逐颜路过那里眼都直了。

萆荔：你跑去飞云镇吃柿子？

萆荔：等等，你是去要还是偷？

逐颜：我本来想去跟那老叟要上几个，可是人不在嘛。我就自己上树摘了一些。

萆荔：(扶额)啊……

逐颜：放心，我给了五铢钱，不会白吃他的！

萆荔：(转身)快进去吃饭吧。

逐颜：好嘞。

逐颜：萆荔，萆荔，你站在门外是在等我吃饭吗？

萆荔：不是。

逐颜：嘻嘻嘻，还不承认。

两人走进偏厅。

逐颜：哇，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菜！

孙清然：(落座)萆荔的生辰。

孙清然：怎么，萆荔没告诉你吗？

逐颜：(看向一言不发的萆荔)嘿~萆荔，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萆荔：告不告诉你，不都一样吃饭吗？

孙清然：好了好了，今天是萆荔生辰，福星要有福星的待遇。这鸡蛋糕得让萆荔吃第一口。

逐颜：对对对。我给萆荔夹。

萆荔的脸上终于阴转晴，她接过逐颜夹的鸡蛋糕，一口吃掉。是啊，她拿一个孩子撒什么气。去年，坐在逐颜位子上的还是赵清风。今年，她在门前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看到赵清风的身影。

想着想着，萆荔也是无奈地笑了。她惯会生赵清风的气，可是好似也于赵清风无碍。感觉每次对赵清风使性子，都像打在了棉花上。

最近，她也会不由自主地忧思忧虑。她想起鹿遥说起赵清风在彭邑大出风头，享受过众星捧月后的他还会愿意和她比肩而行吗？

逐颜拉着孙清然推杯换盏，萆荔时不时还要拘着逐颜的胡搅蛮缠。虽然嘈杂，却也热闹。

【傍晚 药庐】

逐颜：萆荔，有人找。

萆荔：谁？

话音刚落，萆荔就像突然想到什么，跑向院门。

萆荔：赵清风。

萆荔：这么晚了？快进来。

赵清风：我就不进去了，代我问爷爷好。

赵清风：这个给你(交到她手上)。

赵清风：淮水蚌珠。给你的生辰礼。

逐颜：哇~好大好亮啊！

逐颜：宝珠啊。这比江珠可……

萆荔：是不是很贵重啊？谁让你这么破费！

赵清风：没有。这是彭邑城主赏的。可延年益寿，祝你长命百岁。

萆荔：我，谢谢你。

赵清风：告辞。

逐颜：真不进屋坐会啊？

赵清风：不了，就走。(眼睛在逐颜脸上停留)白天，对不住。

逐颜：哎呀，没什么，都是朋友。

赵清风和萆荔闻言都愣了神。萆荔不解问道。

萆荔：你什么时候和他成了朋友？

逐颜：那上午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就见过，他是你朋友，自然也是我朋友。

赵清风没有回应，行礼便离开了。

萆荔捧起手中熠熠生辉的蚌珠，光亮把她水汪汪的眼睛照的迷人。

逐颜央着萆荔要蚌珠，终于得手后转身去了东屋，向孙清然展示着赵清风送来的宝物。

萆荔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萆荔：晌午就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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