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波澜

飞云渡的生意还没红火几天，水面上就开始不太平了。

听说秣陵的水道常有破釜塘的匪徒作乱，平民闻讯改水路为大陆出行。刘大叔停了船，好几天都没撑槁。没有往来客，萆荔和逐颜只好收了馄饨摊。两人在家，不是给孙清然铡草药，就是采草药。

正好，这个时节谷荻冒头，萆荔想起之前逐颜问她谷荻为何物，萆荔带着逐颜在山洼里提个尽兴。

晌午回到药庐的时候，鹿遥和孙清然正在东屋谈话。看到鹿遥，萆荔闪着惊奇的眸子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萆荔：鹿遥叔叔？你，怎么这么憔悴啊。

鹿遥：我~

孙清然：萆荔(使眼色)。

逐颜：鹿，大哥。

鹿遥：(点头)逐颜。

孙清然：萆荔，快去准备午食。逐颜也去。

萆荔给逐颜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去了灶房。

萆荔：逐颜，我觉得他们两个有事儿。

逐颜：对。我也觉得。

萆荔：等会儿我在灶房烧饭，你去探听探听。

逐颜：好。嘻嘻嘻~

进了灶房，逐颜按照萆荔要求，洗菜，切菜。顺手升了灶底的火。从秋天到春天，逐颜在灶房里也练得得心应手了。

担心漏听些什么，萆荔再三催促逐颜去了东屋。

孙清然：那女娃儿被带回去了？

鹿遥：是。

孙清然：被带回去不是很好？你还惆怅什么？

鹿遥：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很乱。

孙清然：心乱……还不承认，不是动心了？

鹿遥：你也觉得我，动心了？

孙清然：别问我，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指教你些什么吗？

鹿遥：孙兄，你知道，不到解不开了，我不会来找你。你就别取笑我了。

孙清然：你说你不喜欢那女娃儿，为什么还要撩拨人家？

逐颜：我没，绝对没有撩拨她。我只是看她一个女子在外漂泊，难免心生怜悯。

逐颜：一开始我对她没有那样的感情，因为我知道我们身份不同，所以一再拒绝了她。

孙清然：现在人家走了，你有舍不得了？

鹿遥：人心都是肉长的吗？

孙清然：你不是人。

鹿遥：你。

孙清然：你什么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孙清然：你只要给我一句话，喜欢还是不喜欢？

鹿遥：(低头，叹气)喜欢~

孙清然：喜欢就去找人家。

鹿遥：招摇山……

鹿遥：禺族。

逐颜侧身贴近墙角，凝神静气。

孙清然：怎么了？

鹿遥：他们与堂庭山的白猿一族联姻。

鹿遥：她父君要娶白猿公主，就要把她嫁给白猿公主的长兄。

鹿遥：所以，我解不了这个死局。

孙清然：那，你家和白猿一族谁家财力更大？

鹿遥：差不多吧。就是战力，我们家可能……

孙清然：你有貌比天仙的姐姐吗？

鹿遥：没有。

孙清然：你有善于谋划的妹妹吗？

鹿遥：没有。

鹿遥：嗯……我有小姨。

孙清然：你小姨，容貌……？

鹿遥：比我母亲好看。

孙清然：我从未见过令堂。

鹿遥：和……萆荔差不多。

孙清然：鹿遥！你放肆！

鹿遥：勿恼勿恼，我收回我的话。

孙清然气得鼻孔似是要冒烟。逐颜扒着窗户，咬牙切齿瞥向鹿遥。

孙清然：释然吧

鹿遥：你也觉得没可能？

孙清然：两方联姻，看的是利益最大化。

孙清然：即使你和那白猿一族旗鼓相当，和你联姻，就得得罪一方，于禺族而言，还是亏了。

鹿遥：(捂住胸口)哎呦~

孙清然：怎么？

鹿遥：痛不欲生。

孙清然：这次你要寻死，我可不看着。

孙清然：老头子我还想多过几天安生日子。你的事我不掺和。

鹿遥：真不帮忙？

孙清然：我区区一凡人，能有什么办法。

鹿遥：清音观的赵观主，不是和你……

孙清然：打住。

孙清然：他徒弟把人给带回去了，你还想让师傅帮你要人？

鹿遥：不是要人，是说和。

孙清然：鹿遥啊鹿遥，平素里你的脑子不是一贯清醒吗？

鹿遥：好了，我知道了。告辞。

鹿遥此刻听不进孙清然的说教，关于去招摇山求亲他也毫无头绪。

见鹿遥要走，孙清然定是要留他吃顿晌午饭才好。鹿遥心里不悦，嘴里也没客气，丢下一句‘闭门羹吃饱了’便决然离开。

萆荔和逐颜听着鹿遥要走，追上鹿遥再三挽留，鹿遥也没有留下的意思。看来，像是伤了和气。见萆荔惆怅，逐颜自告奋勇，言说要追上鹿遥，上前宽解一二。

孙清然和萆荔守在饭桌前大概等了一柱香得功夫，逐颜才匆匆赶回，虽然带着急色，却又有些许得意。

孙清然问逐颜，鹿遥离开时神色如何？逐颜答，豁然开朗。

萆荔问他，和鹿遥都说了些什么？逐颜答，互报家门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飞云渡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吴国的各个河道的官军越来越多。

衙门里发出公告，即日练兵，驻地屯粮。

孙清然交代萆荔和逐颜，非必要不要出门，出门尽量不要在外逗留。

上次逐颜在东屋外听到的话，并没有如实完整地告诉萆荔。所以，赵清风已经回到清音观的事，他自然也没有说。

山前的桃花李花交相竟放，萆荔每日在花间流连，倒也不会想起清音观来。逐颜每日却是心事重重。倒不是不能去飞云镇上打酒买肉，不能出门闲逛，日子憋屈，实在是担忧鹿遥此去会不会功德圆满。

【药庐 晚间 院中】

萆荔：逐颜，你说赵清风回清音观了吗？

逐颜：回了。

萆荔：(惊讶)真的？你怎么知道？

逐颜：前几日我听刘大叔说的。

逐颜：别，我可没出门。是刘大叔来药庐，闲聊时说的。

萆荔：你不早说？

逐颜：(尴尬)嘿嘿，忘了。

萆荔：明日我就找爷爷要书信去清音观。

逐颜：爷爷说，不要出门。

萆荔：可是我不想再等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出院门了。

逐颜：那你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吗？

萆荔：还没有，也许睡一觉醒来就想到了。

两人相视而笑，不时转身看向东屋，东屋里还亮着灯火，突然从里头传来爷爷的声音。

孙清然：你们两个小鬼头，都还不去睡觉？明日还要早起去山间采药呢。

萆荔闻声起身，向逐颜使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地离开。月明星稀，药庐小院一片安静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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