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门楼上的字在跳呢!”
阿木踮着脚拽紧萧凛的袖口,鼻尖还沾着昨夜在破庙蹭到的草叶,仰头盯着青岩书院门楣上鎏金的“青岩书院”四字。
他掌心攥着半块烤得焦香的窝头,上面的野蜂蜜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浅黄,“像姐姐发间的荧光草环在晃!”
萧凛低头替他拂开额前被晨露打湿的碎发,指尖触到眉心发烫的星纹——泠鸢的残魂正借着门楣聚灵阵的微光悄悄打量,神识里传来她惯有的清冷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凡人倒会用星砂讨巧,倒把残魂的影子映得像模像样。”
虚空中掠过一缕幽蓝微光,轻轻扫过阿木发梢的草叶,将枯黄的草尖染成淡蓝,像被星星吻过的痕迹。
“公子可是来应试的?”
门房老者拄着枣木拐杖迎上来,拐杖头的铜铃随步伐发出细碎的响,浑浊的眼睛忽然定格在萧凛眉心,“这星纹生得奇特,莫不是天生带了仙根?”
“是胎记呢,老伯。”萧凛摸出怀中皱巴巴的启蒙文牒,纸角还凝着泠鸢昨夜偷偷焐热的细冰棱,边缘泛着若有若无的荧光,“我和弟弟从流民窟来,听说书院收灵脉未开的孩子……”
“收得,收得。”
老者盯着文牒上歪歪扭扭的“萧凛”二字,忽然看见他袖口露出半道浅淡的冰痕——那是泠鸢替他驱散风寒时,残魂之力不小心留下的印记,“上一个带星纹的丫头,还是三十年前从流民窟逃出来的,眉心的光弱得像片薄雪,却攥着半块硬窝头说‘要读书给弟弟治病’。”
阿木忽然抬头,攥着窝头的手悬在半空:“是不是阿娘说的‘星星姐姐’?她说……”话没说完就被萧凛轻轻捏住耳垂,却听见泠鸢在神识里猛地吸气——虚空中的虚影忽然飘到门楣下,发尾的幽蓝光芒与鎏金匾额交相辉映,在地面投出一道极淡的影子:那是个身着淡蓝衣袂的少女,发间别着阿木编的草环,衣摆处的云纹刺绣虽已模糊,却透着几分天神宫独有的庄重。
老者推开朱漆大门,门轴吱呀作响:“考堂在第三进,东厢房备着新磨的松烟墨。”
他忽然看见阿木举着窝头往门墩上蹭,泠鸢的残魂之力正顺着窝头边缘凝成细冰,将金黄的面团染出淡淡荧光,便低笑一声,从袖中摸出颗冰糖塞给阿木,“慢些跑,这窝头沾了仙气,保准比蜜饯还甜。”
穿过前院时,阿木忽然指着游廊下的青铜香炉,鼻尖动了动:“姐姐说仙界的香炉冒灵烟,是冷冷的、清清的香……”
话未说完,香炉里忽然腾起一缕淡蓝烟雾,裹着窝头的甜香和炭盆的暖意,在晨雾里绕出个俏皮的圈——那是泠鸢偷偷用残魂之力吹起的风,混着她佯装不耐的声音在神识里响起:“灵烟再好,能比你这窝头香?仙界的冰棱可不会沾着蜂蜜味。”
考堂内已有学子陆续落座,松木桌椅上凝着晨露,墙角的炭盆烧得噼啪作响。
萧凛刚在东首木桌前坐下,便听见斜前方传来少年的嘀咕:“这算学题怎么比山匪还难……”抬眼望去,只见个身着粗布的少年正对着卷子发愁,腕间缠着绷带,露出半道淡红的牙印——与阿木上次摔破膝盖时,泠鸢偷偷覆上的冰膜形状一模一样。
“第三题的被除数是七十二。”
泠鸢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无奈,残魂之力顺着星纹涌到萧凛指尖,在草纸上划出一道淡蓝的草稿线,“凡人的算术总在最浅的坎上绊脚,倒像极了当初你学‘星轨剑’时,总把第一式挥成画圈。”
笔尖刚触到宣纸,阿木忽然从隔壁考位探过身,举着沾了墨点的毛笔压低声音:“哥哥,我的笔不发光,是不是姐姐偏心?”
虚空中掠过一道慌张的幽蓝光芒,泠鸢的虚影慌忙飘到阿木身后,指尖凝出细冰点在笔杆上:“蠢孩子,灵气是拿来救人的,不是拿来显摆的。”
话音未落,阿木的笔尖忽然泛起微光,不是幽蓝,而是带着暖意的浅黄——那是萧凛体内的凡人灵气,混着泠鸢的残魂之力,在人间烟火里生出的新光。
“快看!他的笔在发光!”
前排学子忽然惊呼,手指着萧凛的笔尖。考堂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唯有主考官望着萧凛眉心的星纹,忽然开口:“灵脉初醒者,常有异象,不必惊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木笔杆上的微光,“昔年天神宫有‘星辰诀’,讲究‘魂脉共生’,倒与你二人有些像。”
萧凛指尖一顿,听见泠鸢在神识里轻轻吸气。
虚空中的虚影忽然飘到他肩头,发尾的幽蓝光芒蹭过他的耳际,像片羽毛般轻盈:“凡人的书院倒藏着懂行的老家伙,当年在仙界……”话未说完便被考堂钟声打断,主考官捧着卷子走上前来,宣纸翻动时带起的风,将泠鸢的残魂之力吹成细碎的光点,落在阿木的草环上,让每片草叶都泛起微光。
放榜时暮色已漫过书院飞檐,阿木攥着萧凛的袖子踮脚张望,忽然指着红纸上的名字蹦跳起来:“哥哥!‘萧凛’在最上面!甲等生!”
“嘘——”萧凛笑着按住他的肩膀,却看见主考官正抱着半卷泛黄的图卷走来,纸角露出半朵幽蓝的冰莲——那是天神宫独有的灵印,与泠鸢指尖常凝的形状一模一样。
“萧公子,”老者将图卷塞进萧凛怀里,声音压得极低,“三日前有位自称‘老仙’的人托我转交,说与你眉心星纹有关。他还说……”老者忽然看向阿木发梢的淡蓝草叶,“说若见着戴草环的孩子,便替他问一句,当年天神宫后山上的铃兰,是否还开得像碎星?”
图卷展开的瞬间,泠鸢的虚影骤然清晰——她身着天神宫宫主华服,发间别着的草环却与阿木编的一模一样,身后簇拥的孩子们眉心都泛着细碎的星芒,其中一个少年腕间的牙印,竟与斜前方那个算学题前的少年一模一样。
“阿砚……”泠鸢的声音在神识里轻轻颤抖,残魂之力顺着图卷纹路涌来,在萧凛掌心凝成半朵冰莲,“当年藏在槐树后的小哑巴,如今竟长这么大了。”
阿砚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腕间绷带已被冷汗浸透,指尖攥着半块碎玉,边缘缠着褪色的蓝丝带:“你……你们认识我娘?她临终前说,我的牙印是被仙人姐姐护着时留下的,说她的发间有星星……”
泠鸢的指尖虚虚覆在他腕间的牙印上,残魂之力化作暖光漫过伤痕:“仙界总说灵脉要‘纯净’,可我见过哑女听见花开的声音,见过跛足少年引动风灵脉——你们不是残缺,是被藏在人间的星星。”她忽然望向萧凛,发间的草环在暮色里轻轻摇晃,“就像他眉心的星纹,从来不是劫数,是……”
“是天道给的牵挂。”萧凛接过话头,指尖触到泠鸢虚影的指尖——这次不再是虚无,竟有了淡淡凉意,混着人间的烟火气,“就像阿木的窝头,你的碎玉,还有她藏在冷言后的温柔。”
暮色渐浓,书院灯笼次第亮起。阿木将新编的铃兰草环戴在泠鸢发间,荧光映着她眼底的柔光——那光比任何仙界灵印都暖,是残魂与凡人的羁绊,是未被定义的完整,在人间长出的、最温暖的花。
“哥哥,姐姐的花会发光!”
阿木举着窝头凑过来,上面的蜂蜜早已凝固,却被泠鸢的残魂之力染成淡蓝,“给你,甜的,比仙界的灵果还甜!”
泠鸢的虚影忽然笑了,指尖凝出颗冰晶落在窝头上,竟让凝固的蜂蜜泛起流动的光:“凡人的甜,倒比仙界的冷香更烫嘴。”
她忽然望向书院深处,发间的铃兰轻轻颤动,“走吧,去看看人间的书院,如何教星星们发光。”
萧凛抱着阿木,指尖攥着阿砚的碎玉,眉心的星纹与泠鸢的残魂之光交相辉映。
穿过月洞门时,晚风掀起泠鸢的衣袂——那上面早已没有仙界的云纹,却沾着阿木的草叶、萧凛的药香,还有人间最温暖的烟火气。
而在书院外的山路上,一道裹挟着劫雷的黑云正悄然凝聚。
但此刻的三人谁也没回头——比起即将到来的风雨,他们更想看看,这所收尽“残缺”的书院里,晨光如何漫过飞檐,墨香如何染透纸页,而那些被仙界定义为“不完整”的灵魂,如何在彼此的温度里,写下属于自己的、带着星光的篇章。
阿木忽然指着前方的灯火,眼里映着暖黄的光:“哥哥,姐姐,我们的星星,是不是就藏在那些书里?”
泠鸢的虚影轻轻点头,发间的铃兰落下一片花瓣,落在阿木的窝头上——那是新的故事,在人间的暮色里,悄悄埋下的、带着温度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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