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铜制门钉上的水珠连成晶莹的帘幕。梦云瑶跪在御书房外的汉白玉阶前,单薄的中衣紧贴脊背,发间银簪早已不知去向。记忆突然被雨声勾回三十年前的春夜——那时她与云栖挤在储秀宫的雕花窗下,分食着偷藏的桂花糕。云栖踮着脚尖将碎渣喂进她嘴里,突然被窗外的月光惊到,姐妹俩慌忙捂住嘴,却还是笑出了声,惊动了值夜的嬷嬷。
"快藏起来!"云瑶攥着妹妹的手钻进红木衣柜,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樟脑香。云栖把脸埋在她绣着并蒂莲的裙摆上,小声说:"姐姐,等我们长大了,要住在开满花的院子里,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柜门缝隙漏进的月光,将她们的影子叠成小小的团,像两颗紧紧依偎的星子。
"陛下,云瑶公主已跪了三个时辰......"王公公话音未落,案上奏折被拍得山响。皇帝捏着密报的手青筋暴起,上面"匈奴异动"四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宇辰之父前日那句"公主失踪恐引边患"犹在耳畔,此刻却见这个被囚禁多年的女儿,竟为了妹妹不顾死活。
"让她跪着!"皇帝将奏折甩进火盆,跳跃的火苗映得他眼底猩红,"当年她与砚家私通,朕没赐死已是开恩!"
雨幕中,云瑶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她想起及笄那年,自己在御花园偶遇砚豪。少年将军的银枪挑落她的丝帕,却在归还时悄悄塞给她半块玉佩。那天云栖躲在假山后偷看,等砚豪离开,突然跳出来打趣:"姐姐的脸比晚霞还红!"笑声惊飞满园雀鸟,也惊动了暗中监视的侍卫。
砚豪冲进宫门时,雨靴在青石板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他望见雨帘中那抹蜷缩的身影,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云瑶苍白的脸上还沾着泥渍,睫毛上凝着水珠,像只折翼的蝶。"云瑶!"他嘶吼着抱起她,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递,却暖不化她指尖的冰凉。恍惚间,他又看见那年上元节,云瑶戴着他送的兔子灯,身旁跟着蹦蹦跳跳的云栖,两个少女的笑声比爆竹还清脆。
三日后,云瑶在沉香帐中惊醒。药碗已凉透,砚豪守在榻前,铠甲未卸,眼下乌青如墨。"我要见父皇......"她挣扎着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砚豪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正是当年云瑶赠予他的定情之物:"我已集结暗卫,边境也有我爹的旧部。你养好身子,我们一起救他们。"
窗外惊雷炸响,云瑶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被囚禁前的最后一夜。云栖翻墙来找她,怀里揣着偷来的蜜饯,哽咽着说:"姐姐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如今,轮到她做妹妹的光了。她将脸埋进他染血的衣襟,泪水浸透布料——原来命运兜兜转转,那些被皇权碾碎的温暖,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荒漠中,云栖握着砚秋染血的手,在匈奴的箭雨下奔逃。身后追兵的呼喝声渐近,她却突然想起昏迷前,云瑶托琳儿送来的信:"别怕,姐姐永远是你的退路。"此刻风沙迷眼,她却觉得这句话比任何铠甲都坚实。当第一颗流星划破夜空,两个逃亡的身影紧紧相依,像两簇即将熄灭的火苗,却倔强地想要照亮彼此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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