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带着阿锦的银镯重返绣楼。老板娘正对着半幅百鸟朝凤图垂泪,见我进来,慌忙用袖口拭泪:“陆公子,可是有阿锦的消息了?”
我摊开掌心银镯:“阿锦托我将此物交给你。”
老板娘浑身一颤,指尖触到“丁未年冬月”的刻痕,眼泪大颗滚落:“这是我及笄那年,爹娘给我们姐妹打的……”
她转身翻出个檀木匣,里面躺着另一只银镯,刻着“丁未年腊月”。将两只镯子并在一起,内侧的“枕书”与“绣娘”四字合为完整落款。
“阿锦从未提起过心上人。”老板娘声音发颤,“她说要绣完百鸟朝凤才肯嫁人,没想到……”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半幅绣品被卷上半空,凤凰尾羽指向顶楼。我心中一动:“能否带我看看阿锦的绣房?”
顶楼的朱漆门落满灰尘,推开门,绣绷上的百鸟朝凤图已自行绣完,金线在暮色中泛着柔光。案头铜镜倒映出模糊人影,与阿锦的虚影重叠。
“公子,当心!”老板娘惊呼。
镜中伸出惨白的手,抓住我的手腕。皮肤接触处传来刺骨寒意,我闻到若有若无的绣线香。老板娘见状,将两只银镯并在一起掷向铜镜,镜面应声而碎。
碎片落地化作蝴蝶,翅尖沾着朱砂写的“往生咒”。阿锦的虚影浮现,对着老板娘浅笑:“妹妹,莫要难过,奴家心愿已了。”
老板娘哽咽难言,我忽然想起狐灵死前的话:“阿锦她……是自愿成为狐灵载体的,对吗?”
虚影微微颔首:“封印松动时,奴家在忘川边遇见她。她愿以命换青墟镇安宁,也换心上人……”她看向我,欲言又止。
暮色更深,楼下传来宋昭的喊声:“陆枕书,山神庙有异象!”
我对阿锦虚影抱拳:“改日再叙。”与老板娘匆匆下楼。
山神庙前聚集了不少镇民,供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宋昭指着庙顶裂缝:“封印破碎后,山中阴气都往此处汇聚。”
话音未落,供桌突然开裂,血水渗出凝成“还我头来”四字。镇民中有人惊呼:“是三年前被野兽咬死的樵夫!他尸身至今未找到头颅……”
我俯身查看血水,嗅到淡淡绣线香——与阿锦绣房中的气味相同。难道此事与狐灵或阿锦有关?
“宋捕头,今晚恐怕不太平。”我握紧腰间铜钱剑,“召集人手,守好镇口。”
更深夜重,梆子声在街巷回荡。我和宋昭守在山神庙,忽闻女子歌声从林中传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歌声渐近,穿白衣的女子提着灯笼走来,灯笼上写着“李记棺材铺”。她走到庙前,盈盈下拜:“奴家来取东西了。”
宋昭的铁尺泛起寒光:“姑娘取什么?”
女子掀开灯笼红纸,露出里面缩成孩童大小的棺材:“取今夜该收的人。”
庙顶裂缝突然扩大,阴气如黑雾涌出,凝聚成无头樵夫的虚影。白衣女子打开小棺材,虚影竟主动钻了进去。
“等等!”我上前拦住她,“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浅笑,灯笼光照亮她脖颈的黑线:“奴家是替青墟山守尸的阴差。封印松动后,亡者无法入轮回,只能暂存棺中。”
远处传来狼群嗥叫,月光下,七八只体型巨大的黑狼眼睛泛着幽绿光芒,朝山镇方向奔去。白衣女子脸色微变:“封印松动,山中精怪都要出来了。”
宋昭握紧铁尺:“陆枕书,你守山镇,我去查狼群。”
我点头,转身欲走,却见白衣女子盯着我的胸口:“公子身上有故人气息,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揭开棺材盖,里面除了无头樵夫,还躺着三套小嫁衣,正是狐灵操控的那三套。嫁衣上的牡丹、芍药、芙蓉在阴气中轻轻摇曳,金线渗出暗红血珠。
“她们的心愿未了,执念难消。”白衣女子指尖拂过嫁衣,“公子或许能帮她们。”
山风卷起落叶,我忽然想起阿锦未说完的话,心中有了猜测:“她们的心上人,都在青墟镇?”
白衣女子颔首:“月圆之夜,带她们去见想见的人,执念消散,奴家自会带她们入轮回。”
梆子声敲过三更,我带着三套小嫁衣回到绣楼。老板娘已睡下,顶楼却亮着灯。推开门,阿锦的虚影正坐在绣绷前,一针一线补着百鸟朝凤图的尾羽。
“阿锦,”我轻声唤她,“她们需要你的帮助。”
虚影转头,目光落在嫁衣上:“月圆之夜,忘川边见。”
窗外,乌云遮住月亮,青墟山深处传来阵阵低吼,像是某种巨兽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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