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承的凶宅里，住着我自己8

衣柜里的刮擦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然后戛然而止。

我站在门边，手指死死抠着门把手，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陈老太给的护身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撮疑似奶奶的头发——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衣柜门纹丝不动，里面再无动静。但我知道"它"还在那里，等着我放松警惕。

我轻轻转动门把手，尽量不发出声音。门开了一条缝，走廊昏暗的灯光渗进来。我侧身挤出去，迅速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喘息。

房子里一片死寂，连往常的弹珠声都消失了。这种安静反而更令人不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需要武器。任何能防身的东西。

厨房里的刀具是最直接的选择。我蹑手蹑脚地下楼，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衣柜里的那个"东西"。楼梯拐角处的落地镜被我刻意避开，但余光仍能感觉到镜面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厨房比记忆中更阴冷潮湿。我拉开抽屉，挑了一把最锋利的切肉刀。金属的冰冷触感给了我些许安全感。正当我准备离开时，水槽上方的窗户吸引了我的注意。

窗玻璃上布满水汽，有人在上面写了字：

"为 什 么 要 逃？"

每个字母都歪歪扭扭，像是用不熟练的手写出来的。水珠顺着笔画往下流，像是字迹在哭泣。更可怕的是，字迹下方有几个小小的、模糊的手印，看起来像是...孩子的。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这房子里还有孩子？还是说"它"能随意改变形态？

突然，窗玻璃上的字迹开始变化。水珠诡异地重新排列，组成新的单词：

"我 们 本 是 一 体"

与此同时，那些小手印开始移动，在玻璃上留下湿漉漉的轨迹，就像有看不见的孩子在窗后爬行。

我后退几步，撞上了餐桌。桌上的水果盘里，几颗苹果已经腐烂，表皮上长满了灰绿色的霉斑，但最令人不安的是——每个苹果都被啃了一口，露出里面发黑的果肉和蠕动的蛆虫。

谁吃的？什么时候？

我完全不记得家里有苹果。事实上，我根本不记得最近买过任何水果。

一种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我是不是已经"丢失"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另一个"我"在活动？吃苹果，在玻璃上写字，甚至...更多我不知道的事？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我握紧刀，逃回楼上。经过二楼走廊时，那扇一直紧锁的房门引起了我的注意——上一个租客自杀的房间。

门锁看起来老旧但结实。我犹豫了一下，伸手去试了试门把手——纹丝不动。正当我准备放弃时，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低头一看，黄铜门把手上有一层薄薄的、油腻的黑色物质，闻起来像是...烧焦的肉。

我猛地缩回手，在裤子上使劲擦拭。就在这时，门缝下飘出一缕细长的黑发，缓缓蠕动着，像有生命一般向我脚边爬来。

"啊！"我惊叫一声，跳开几步。那缕头发停住了，然后迅速缩回门缝下，消失不见。

我的神经已经绷到极限。我冲回卧室，用背抵住门，大口喘息。房间里静悄悄的，衣柜门紧闭，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我知道"它"还在里面，等着我松懈。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凌晨3:17。窗外一片漆黑，连路灯的光都被浓雾吞噬了。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我必须保持清醒。

我拖过梳妆台的椅子抵在衣柜门前，然后坐在床上，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眼睛死死盯着衣柜，生怕错过任何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尽管努力抵抗，睡意还是如潮水般涌来。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衣柜门开了一条缝。

我立刻清醒过来，抓起刀，全身肌肉绷紧。但衣柜门没再移动，只是那条黑漆漆的缝隙似乎在嘲笑我的恐惧。

又过了几分钟，什么也没发生。我的眼皮再次变得沉重，意识开始模糊...

"嗒。"

一声清脆的弹珠落地声从衣柜里传来。

我猛地惊醒，发现衣柜门已经大开，里面空空如也。但更可怕的是——我手中的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小圆镜，镜面正对着我的脸。

镜中的我嘴角上扬，露出那个熟悉的、撕裂般的笑容。

"不！"我尖叫着把镜子摔在地上。镜面碎裂，但每一块碎片都映出我扭曲的脸，每一张脸都在笑。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冲下楼梯，冲向大门。这次门锁轻易就开了，我赤着脚冲进冰冷的夜色中。

浓雾立刻包围了我，像冰冷的裹尸布。我盲目地奔跑，不知方向，只想远离那栋房子。梧桐街在雾中扭曲变形，熟悉的景物变得陌生可怕。

跑过一个拐角后，我猛地刹住脚步——前方雾中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我的心脏几乎停跳，直到那人影开口：

"苏晚？"

是陈老太的声音。她穿着睡袍，手里提着一个老式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雾中形成一个微弱的光晕。

"陈奶奶！"我几乎是扑向她，"它出来了！它在追我！"

陈老太的表情立刻变得警觉。她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你做了什么？"她厉声问，"你是不是又上阁楼了？"

我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没有！我只是...睡着了，醒来就..."

陈老太的煤油灯照在我脸上，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天啊..."她颤抖的手指轻触我的左脸，"已经这么严重了..."

"什么？我的脸怎么了？"我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脸颊，触感正常，但陈老太的眼神让我毛骨悚然。

"不是外在的..."她喃喃道，"是内在的。它已经开始...融合了。"她突然下定决心，"跟我来。不能再等了。"

她拉着我向她的房子走去，脚步比平时敏捷许多。进屋后，她锁好门，拉上所有窗帘，然后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古旧的木盒。

"我本想再多准备几天..."她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些奇怪的物品：一束干枯的草药、几根黑蜡烛、一小瓶暗红色液体、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还有几张泛黄的、写满奇怪符号的纸。

"这是什么？"我问，声音颤抖。

"能救你的东西。"陈老太简短地说，"或者说...尝试救你。"她点燃黑蜡烛，诡异的绿色火苗窜起，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坐下。"她命令道。

我顺从地坐在桌前。陈老太用那瓶暗红色液体在地上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然后开始用干枯的嗓音吟诵某种我听不懂的语言。音调古怪刺耳，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随着她的吟诵，房间里的温度骤降。我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白雾，烛火却诡异地越烧越旺，绿色变成了病态的蓝。

"手。"陈老太突然说，举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小刀。

我惊恐地后退。"你要做什么？"

"血。"她简短地说，"你的血能暂时驱退它。但必须快！"

我犹豫了。这一切看起来太像某种邪教仪式。但衣柜里那个"东西"的记忆战胜了恐惧。我伸出左手。

陈老太抓住我的手腕，动作出奇地有力。她用刀尖在我掌心划开一道口子。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但更可怕的是——流出的血不是鲜红色，而是一种接近黑色的暗红，粘稠得像糖浆。

"已经这么深了..."陈老太的声音充满恐惧。她迅速用我的血在一张黄纸上画下符号，然后点燃。纸张燃烧时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尖叫。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门上。整栋房子都震动了一下，墙上的照片纷纷坠落。

"它来了！"陈老太脸色惨白，"比我想象的还快！"

又是一声巨响，门框开始变形。陈老太塞给我一张画满符号的黄纸和一小瓶暗红色液体。"拿着！回家去，把这张符贴在卧室镜子上，液体洒在衣柜周围。能暂时困住它！快走！"

"那你呢？"我惊恐地问，因为第三次撞击已经让门裂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我看到一个模糊的、不成形的人影。

"我拖住它！"陈老太推着我向后门，"记住，明天日落前必须完成仪式！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被她推出后门，跌入浓雾中。身后，陈老太的尖叫声和木头碎裂的声音混在一起，然后是某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我强迫自己转身逃跑，泪水模糊了视线。陈老太的牺牲可能只是徒劳，但我必须尝试她的方法。

梧桐街十七号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怪兽。我颤抖着推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客厅的墙上、地板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手印，大小不一，像是有一群看不见的人在墙上爬行。

我避开那些手印，冲上楼，冲进卧室。镜子上的笑脸更加清晰了，像是有人精心雕刻过。我颤抖着贴上那张黄符，符纸立刻紧紧吸附在镜面上，像是被无形的胶水固定住。

然后我打开小瓶，将暗红色液体洒在衣柜周围。液体接触木头的瞬间，发出嘶嘶的响声，一股黑烟升起，伴随着某种东西痛苦的尖叫——声音不是来自衣柜，而是来自我自己的喉咙。

我惊恐地捂住嘴，但那声尖叫确实是从我体内发出的。更可怕的是，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长。

"不..."我跪倒在地，右手死死按住左腕，试图控制那只正在变成"它"的手。"滚出去！"我嘶吼道，"这是我的身体！"

左手突然静止了。然后，慢慢地，小指弯曲，指向衣柜。

衣柜门无声地滑开，里面空无一物——除了一面挂在内侧门上的全身镜。

镜中的我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但姿势完全不同——它站着，而我跪着。它俯视着我，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不..."我摇头，后退，"这不可能..."

镜中的"我"开口了，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模糊而扭曲："可 能。我 们 本 是 一 体。你 只 是 忘 了。"

"你撒谎！"我尖叫，"陈奶奶说你是想占据我身体的恶灵！"

镜中的"我"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陈 老 太 撒 谎。她 怕 你 知 道 真 相。"

"什么真相？"

"你 才 是 那 个 不 该 存 在 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我的胸口。我摇头，拒绝相信。"不...不可能..."

镜中的"我"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也不受控制地抬起，与镜中的动作完全同步。

"看。"它说，"谁 在 控 制 谁？"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陈老太的警告、奶奶的遗嘱、阁楼里的日记、那些丢失的时间...所有碎片开始旋转、重组，形成一个可怕的图案。

"不..."我挣扎着站起来，后退几步，"这不是真的..."

镜中的"我"突然表情一变，露出惊恐的神色。"它 来 了！"它尖叫道，声音清晰得可怕，"快 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撞上了房子。衣柜门猛地关上，镜子碎裂，无数碎片落在地上，每一片都映出我惊恐的脸。

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上楼。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爪子在木地板上刮擦。

我无处可逃。窗户被钉死，门是唯一的出口——而那个东西正从门外接近。

脚步声停在了卧室门外。死寂。

然后，门把手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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