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比想象中更小,更旧。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一张窄小的单人床靠墙放着,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一张掉漆的书桌,一把歪斜的木椅。最触目惊心的,是墙壁。整个房间,从天花板到地板,都被一种暗沉、厚重的花纹墙纸严密地包裹着。那花纹极其繁复,深褐色和暗金色的藤蔓扭曲盘绕,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久了,竟隐隐觉得那些藤蔓像无数纠缠的手指,或是某种扭曲的血管脉络。墙纸本身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表面似乎有种油润的光泽,又仿佛带着细微的、类似皮肤的纹理,摸上去……应该是一种冰凉滑腻的触感?这个念头让我立刻收回了下意识想要触碰墙壁的手。
行李暂时堆在门口,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瞬间淹没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和疑虑。此刻,我只想把自己扔到那张积满灰尘的床上。简单用湿纸巾擦了擦床板上的浮灰,抖开行李箱里最厚的一条毯子裹在身上,连灯都懒得关,我蜷缩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几乎是立刻就沉入了黑暗无梦的深渊。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极其清晰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疲惫,硬生生将我拽回了现实。
“咕噜噜……咕噜噜……”
声音就在隔壁,近得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墙板。是行李箱的滚轮在硬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缓慢,持续,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规律性,在死寂的深夜里异常刺耳。
谁这么晚了还在搬东西?
我困得眼皮打架,烦躁地用毯子蒙住头。可那声音固执地钻进耳朵,碾过神经。
“咕噜噜……咕噜噜……”
像是有人在隔壁房间里,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来回走动。单调,重复,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麻木感。这声音持续了多久?十分钟?半小时?还是更久?在这死寂的夜里,它被无限放大,每一次轮子碾过地面,都像碾在我的太阳穴上。
我猛地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则地狂跳,带着一种被惊扰后的愤怒和莫名的恐慌。深更半夜,隔壁的神经病在干什么?一股邪火冲上脑门,我掀开毯子,光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几步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
冰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那盏昏黄的廊灯,依旧散发着苟延残喘般的光晕,将两侧紧闭的房门和斑驳的墙壁映照得鬼影幢幢。
隔壁404的房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光亮。一片死寂。
那恼人的滚轮声,在我开门的瞬间,戛然而止。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站在门口,走廊里的寒气顺着脚底板往上爬,刚才那股怒火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寒意取代。是我睡迷糊了?幻听?还是……
我用力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依旧在咚咚地擂着胸腔。黑暗中,那“咕噜噜”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膜深处回响。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弄醒的。头痛欲裂,像被钝器反复敲打过。昨夜那诡异的滚轮声和开门后死寂的走廊,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房间里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我挣扎着坐起身,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房间,想看看这破地方白天会不会显得不那么压抑。
视线落在床铺对面的墙壁上。
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那面被暗沉墙纸覆盖的墙壁上,就在我目光正对着的位置,赫然印着几个暗红色的污点!
不是灰尘,不是水渍。那颜色暗沉、粘稠,边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晕染感。污点不大,但轮廓清晰,带着明显的方向性——像是什么人,用沾了某种深色液体的指尖,不经意地按在了上面!
我猛地想起昨夜那恼人的滚轮声,想起隔壁紧闭的房门,想起老陈那如同诅咒般的警告——“绝对不要弄脏墙纸!”
一股冰冷的恐惧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我几乎是扑下床的,光脚冲到墙边。那几个暗红的指印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铁锈般的腥气。
“该死!”我低声咒骂着,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不行,得弄掉它!老陈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脑子里盘旋。我冲到狭窄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刺骨的冷水冲在手上,让我打了个哆嗦。我扯下挂在旁边的一条看起来相对干净的旧毛巾,浸透了冷水,又跑回墙边。
我深吸一口气,用毛巾包裹住手指,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力气去擦拭那几个指印。
触碰到墙纸的瞬间,一种极其怪异的冰凉滑腻感透过毛巾传递到指尖,仿佛那不是纸,而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皮肤。我强忍着恶心,用力擦拭。
然而,那暗红的污迹非但没有被擦淡,反而……在我惊恐的注视下,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汁一样,沿着墙纸那繁复的藤蔓花纹,迅速晕染开来!红色迅速蔓延、加深,范围在肉眼可见地扩大!
“不……不可能!”我失声叫了出来,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近乎疯狂地反复擦拭。湿冷的毛巾在墙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但那暗红的痕迹却像活物般顽强地抗拒着,顽固地扩张着自己的领地。它不再仅仅是几个指印,而是飞快地连接、蔓延,边缘勾勒出扭曲的线条。
短短几分钟,那一片暗红已经蔓延成脸盆大小,并且……开始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四肢,让我动弹不得。我死死盯着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眼睁睁看着它在墙纸上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不成形的图案——那形状,越来越像一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人脸轮廓!模糊的五官在暗红的底色下若隐若现,尤其是那“嘴巴”的部位,仿佛在无声地张开,发出凄厉的呐喊!
“啊——!”我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将手中湿冷的毛巾狠狠砸向那面墙壁!毛巾软软地掉在地上,而那“人脸”却仿佛在无声地狞笑。
不行!这鬼地方不能待了!我要出去!我要找人!隔壁!对,隔壁那个半夜拖箱子的神经病!昨晚的声音一定是他搞的鬼!说不定这墙上的鬼东西也跟他有关!
一股混杂着愤怒和恐惧的力量支撑着我,我踉跄着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昏暗,寂静。我几步冲到隔壁404的门前,顾不上礼貌,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扇陈旧的木门!
“开门!开门!里面的人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嘶喊着,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空洞的回响。
门板纹丝不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死寂。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我停止了徒劳的捶打,后退一步,环顾四周。整条走廊,安静得可怕。除了我粗重的喘息,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没有电视的嘈杂,没有做饭的锅碗瓢盆声,没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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