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冤狱惊变

御花园竹林间蝉鸣聒噪，云澜曦攥着白雅的密信踏入时，正撞见贞贵嫔邢荣荣倚在石凳上，乔美人乔梦涵捧着冰湃果子露候在一旁，叶贵人叶雨君则捏着团扇半掩面容，三人神色诡谲。

“云常在好大的架子。”邢荣荣丹蔻重重划过石桌，发出刺耳声响，“荣嫔邀你，竟让本宫等了足足半柱香？”

云澜曦福身时瞥见石桌上散落的碎瓷片，釉色与皇后生辰宴上那套贡瓷相同。白雅曾在信中提及，这套瓷器原该赏赐给邢荣荣，却被耿婉莹截胡转赠他人。“臣妾不知贵嫔在此，还请恕罪。”她垂眸避开邢荣荣审视的目光。

乔梦涵突然娇笑出声：“姐姐何必与她计较？听说云常在一首诗就得了陛下青眼，怕是早不将我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了。”话音未落，叶贵人猛地将团扇甩在石桌上：“前日御膳房走水，偏巧云常在宫里的小厨房也着了火，这其中蹊跷，当真只是巧合？”

云澜曦心头剧震。三日前她宫中小厨房莫名失火，因扑救及时未酿成大祸，她原以为是耿婉莹所为，此刻听来却另有隐情。邢荣荣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半截烧焦的帕子：“这是在火场找到的，上面绣着并蒂莲纹——与云常在平日里用的一模一样。”

“贵嫔明鉴！”云澜曦扑通跪地，指甲掐进掌心，“此帕绝非臣妾之物！有人蓄意栽赃！”

“栽赃？”邢荣荣扬手将帕子甩在她脸上，“陛下刚赏了你蜀锦，你转头就烧了御膳房泄愤，当本宫不知道你恨耿贵妃？”她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萧逸轩龙袍翻飞而至，目光扫过众人后落在云澜曦身上。邢荣荣立刻跪伏在地，声泪俱下：“陛下为云常在屡屡破例，谁知她竟胆大妄为纵火！御膳房关乎全宫安危，此等恶行若不惩戒......”

“够了！”萧逸轩打断她，盯着云澜曦染灰的裙摆，“你可知罪？”

云澜曦望着皇帝眼中的审视，突然想起初入宫时那个瑟瑟发抖的自己。她挺直脊背，字字清晰：“臣妾不知何罪。若因得陛下眷顾便遭人构陷，臣妾恳请彻查！”

邢荣荣正要反驳，耿婉莹的笑声突然从竹林外传来。她身着金线牡丹宫装，身后跟着捧着匣子的宫女：“陛下何必动怒？臣妾前日得了件稀罕物，原想献给皇后娘娘，如今倒可做个见证。”她示意宫女打开匣子，赫然是个记录时辰的滴漏，底部夹层里藏着几封密信。

“有人买通御膳房杂役纵火，嫁祸云常在。”耿婉莹指尖划过信笺，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邢荣荣，“臣妾想着都是姐妹，本不愿声张，可事关陛下安危......”

萧逸轩猛地拍案，石桌上的碎瓷片簌簌震动。邢荣荣脸色瞬间惨白，乔梦涵与叶贵人也纷纷瘫倒在地。“邢荣荣蛊惑众人，褫夺位份降为宝林！乔梦涵、叶贵人罚俸半年，禁足三月！”皇帝怒意未消，又看向云澜曦，语气缓和，“你虽无罪，却也该谨言慎行。即日起晋为才人，迁居未央宫侧殿。”

云澜曦谢恩时，余光瞥见耿婉莹眼中转瞬即逝的阴鸷。这场闹剧看似是贵妃出手相救，实则不过是借她打压邢荣荣一派。未央宫侧殿的宫灯亮起时，冰离抱着赏赐的珠宝又哭又笑：“小姐，您总算熬出头了！”

“莫要高兴太早。”云澜曦抚摸着新赐的翡翠镯子，冰凉触感让她清醒，“耿婉莹今日能救我，明日也能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望向窗外未央宫主殿的灯火，那里传来丝竹之声——耿婉莹正在宴请众嫔妃。

更鼓声起时，云澜曦独自走向主殿。殿内酒香四溢，耿婉莹斜倚在贵妃榻上，见她进来，勾唇笑道：“云才人这是来谢恩？”

“谢贵妃娘娘相助之恩。”云澜曦跪伏在地，“但臣妾也知，娘娘不会无端援手。”

耿婉莹挑眉，示意众人退下。殿内只剩两人时，她起身逼近云澜曦，护甲几乎抵住她咽喉：“还算聪明。邢荣荣与皇后往来密切，本宫要你盯着她们。若敢耍花样......”她突然将杯中酒泼在云澜曦脸上，“今日救你，不过是不想便宜了曹蝶梦！”

走出未央宫，云澜曦任由夜风吹干脸上的酒渍。冰离举着灯笼追上来，见她狼狈模样红了眼眶：“小姐......”

“无妨。”云澜曦望着漫天星子，突然轻笑出声，“从良人到才人，每一步都踩着别人的鲜血。但我既已入局，就不会再任人摆布。”她握紧腰间母亲留下的玉佩，转身走向自己的宫殿，裙裾扫过满地月光，如同斩断过往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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