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的晨露还凝在芭蕉叶上,冰离便捧着鎏金托盘疾步入内,盘内压着的明黄圣旨边角已被晨雾洇出潮气:“小姐,夏美人被降了!从美人直降到宝林,连降数级呢!”
云澜曦正用银簪挑开刚送来的蜜渍梅子,闻言指尖微顿。昨夜在皇后宫外撞见夏芊羽持匕相向的画面还在眼前——那柄刻着缠枝莲纹的匕首,与三日前安薇薇赏给夏芊羽的那把分毫不差。
“传旨的公公可曾说缘由?”她将梅子放入青瓷碟,目光落在窗外长春宫方向。谢若婷新封常在,此刻怕是正受着各宫道贺。
“说是……”冰离压低声音,“夏宝林私藏禁药,意图对新晋的谢常在不利。”
云澜曦挑眉。禁药?她想起昨夜夏芊羽黑衣下若隐若现的荷包,当时只觉香气诡异,如今想来竟是迷情香。这香料虽非巫蛊之术,却也属后宫严禁之物。
“走,去长春宫看看。”她起身理了理月白色宫装,袖口暗纹绣着的缠枝莲在晨光下若隐若现——这是耿婉莹昨日赏的料子,说是“嘉奖”她昨夜没把皇后宫的事说出去。
长春宫门前已聚了不少人,安薇薇正捏着帕子假笑:“谢常在真是好福气,刚得圣宠就有这么多姐妹惦记。”她话音未落,夏芊羽披头散发地从人群后冲出来,华贵的蹙金绣罗裙已换成了宝林制式的素色布裙,脸上还留着清晰的巴掌印。
“安薇薇!是你害我!”夏芊羽扑向安薇薇,却被侍卫死死按住,“那迷情香明明是你给我的,说什么能固宠……”
“放肆!”安薇薇扬手又要打,却被云澜曦拦住。她望着夏芊羽散乱的发髻间掉下的玉簪——那是正三品夏家的传家之物,如今却沾满泥污。
“夏宝林慎言。”云澜曦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宫中禁药之事非同小可,若真有冤屈,自当向陛下禀明。”她眼角余光瞥见耿婉莹的贴身宫女巧儿躲在廊柱后,正朝她使眼色。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李德全尖着嗓子宣旨:“陛下有旨,夏氏芊羽心肠歹毒,私藏禁药意图谋害宫嫔,着降为宝林,迁居浣衣局偏殿,无诏不得外出!”
夏芊羽瘫软在地,望着李德全手中的圣旨,突然凄厉地笑起来:“哈哈哈哈……从美人到宝林!云澜曦,是不是你?是你联合耿婉莹害我!”
云澜曦垂眸避开她怨毒的目光,心中却掀起惊涛。耿婉莹为何要在此时动手?夏芊羽背后是正三品夏家,动她等于打了整个夏家的脸。
“云才人好大的面子,竟能让莞贵妃为你出头。”安薇薇凑近她,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能滴出水来,“只可惜啊,夏宝林这棵棋子废了,下一个不知轮到谁呢?”
云澜曦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转身走向未央宫。巧儿已在殿外等候,塞给她一个油纸包:“贵妃娘娘说,这是夏宝林藏在发髻里的信,小姐看完就烧了。”
展开信纸,上面是夏芊羽的笔迹,却写着:“……已按安常在吩咐,备下迷情香,只待谢常在侍寝那日……”云澜曦猛地捏紧信纸,原来安薇薇才是幕后推手!她利用夏芊羽的嫉妒,借耿婉莹的手除掉眼中钉,顺便还能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小姐,这信……”冰离看着信上的内容,脸色发白。
“烧了。”云澜曦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成灰,“耿婉莹把这信给我,是想让我知道安薇薇的手段,也是在警告我——别想耍花样。”
窗外突然下起细雨,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云澜曦走到窗边,望着雨幕中浣衣局的方向。夏芊羽此刻定在冰冷的偏殿里哭嚎,可这后宫之中,谁又不是在刀尖上行走?
“冰离,”她突然开口,“去打听一下,安常在最近和谁走得近。”
冰离领命而去,云澜曦却盯着案头耿婉莹赏的那匹缠枝莲蜀锦出神。这花纹,与夏芊羽匕首上的纹饰、安薇薇护甲上的刻纹如出一辙——她们都曾是耿婉莹麾下的棋子。
雨越下越大,未央宫主殿传来丝竹之声。耿婉莹又在设宴,想必是在庆贺除去夏芊羽这个隐患。云澜曦解下腰间母亲留下的玉佩,触手生温。她想起入宫前母亲的叮嘱:“在宫里,要学会藏锋,更要学会借势。”
如今夏芊羽坠落,安薇薇蠢蠢欲动,耿婉莹虎视眈眈,而她自己,不过是这盘棋里刚学会落子的小卒。
“小姐,打听到了!”冰离冒雨归来,头发已湿了半边,“安常在这几日频繁出入丽妃娘娘的永和宫!”
云澜曦眼中精光一闪。丽妃皇甫玲,那个总是笑盈盈却从不掺和后宫纷争的女人,竟与安薇薇有往来?看来这后宫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耿婉莹赏的那支红宝石钗,簪在发髻正中。镜中的女子眉眼清冷,唇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冰离,备车,去永和宫。”
雨幕中,一顶青呢小轿悄无声息地滑过朱红宫墙。云澜曦掀起轿帘一角,看见浣衣局偏殿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想必是夏芊羽还未睡去。
朱墙内,有人坠落,有人攀升,而她云澜曦,绝不能成为下一个被弃的棋子。
轿子在永和宫门前停下,云澜曦整理好衣饰,脸上已换上温顺的笑意。她知道,与丽妃的这场会面,将是她在这深宫棋局中,落下的关键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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