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的北风卷着皂角味灌进偏殿时,夏芊羽正用冻裂的手搓洗着耿婉莹的锦缎宫裙。裙摆上绣着的金线凤凰在冷水中扭曲,像极了她被撕碎的位份。门外传来锁链响动,安薇薇的贴身宫女捧着食盒进来,脸上堆着假笑:“夏宝林,这是安常在赏你的桂花糕。”
夏芊羽盯着食盒里晶莹的糕点,突然抓起一块砸向宫女:“滚!让安薇薇自己来!”糕点摔在地上,露出里面暗藏的红色药粉。宫女脸色骤变,抽出腰间短棍狠狠敲在她背上:“不识抬举的东西!”
更深夜静时,云澜曦披着玄色斗篷潜到浣衣局后窗。窗纸破了个洞,透过月光能看见夏芊羽蜷缩在草堆上,胸前的衣襟染着暗红血迹。她想起白日里安薇薇那看似无意的探望——袖口沾着的微量红花粉末,正是能让人内出血的禁药。
“小姐,宫里都在传夏宝林是自己失足摔死的。”冰离捏着刚得来的消息,声音发颤,“可我打听了,她房里的水盆是干的,根本没有滑倒的痕迹。”
云澜曦望着窗内逐渐僵硬的身体,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砖。夏芊羽的死太蹊跷,安薇薇急于灭口的背后,定有更庞大的势力在推动。她想起丽妃宫中那盆开得异常艳丽的西府海棠——用活人血浇灌的花,果然格外妖冶。
“去告诉李德全公公,就说我在浣衣局后窗捡到这个。”她从袖中摸出半枚玉佩,正是夏芊羽总戴在颈间的那枚,“就说……怀疑是他杀。”
乾清宫的烛火映着萧逸轩沉郁的脸。云澜曦跪在地上,将染血的玉佩举过头顶:“陛下,夏宝林脖颈间有勒痕,绝非失足。”她余光瞥见安薇薇藏在人群后的手正紧紧攥着帕子。
耿婉莹突然轻笑出声:“云才人倒是关心姐妹,只是空口无凭,如何让人信服?”
“臣妾有证人。”云澜曦叩首,“浣衣局的刘嬷嬷昨夜看见安常在的宫女鬼鬼祟祟进了夏宝林的屋子。”
安薇薇脸色煞白,扑通跪地:“陛下明鉴!是云才人血口喷人!”
恰在此时,李德全匆匆入内,手里捧着验尸官的折子:“陛下,夏宝林确系中毒身亡,腹中查出红花成分。”
萧逸轩猛地将折子摔在地上,怒视着安薇薇:“你还有何话可说?!”
安薇薇瘫倒在地,目光怨毒地剜向云澜曦。最终,她被褫夺位份降为更衣,禁足于永巷。而揭发有功的谢若婷,因在搜查安薇薇宫时“意外”发现了藏药的暗格,被晋为才人。
“谢才人真是好手段。”云澜曦在长春宫见到谢若婷时,她正对着铜镜插戴新赏的赤金步摇。昔日怯懦的少女如今眉眼间已添了几分倨傲,“不过姐姐今日能揭发安更衣,他日是否也会……”
“妹妹说笑了。”谢若婷打断她,指尖划过步摇上的珍珠,“在这宫里,谁不是为了活下去?”她突然凑近云澜曦,压低声音,“姐姐可知,夏宝林死前曾托人给我送过一封信?”
云澜曦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信中说了什么?”
“她说……”谢若婷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人让她在我侍寝那日下迷情香,事成之后许诺让她复宠。”她观察着云澜曦的反应,“可惜啊,她还没动手就被人先一步灭口了。”
送走谢若婷,云澜曦独自坐在廊下,望着天边残月。夏芊羽的死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后宫最狰狞的面目。安薇薇不过是枚弃子,真正的幕后推手恐怕还藏在暗处。
“小姐,您的手……”冰离惊呼。云澜曦这才发现,自己攥着帕子的手已被指甲掐出血来。她松开手,看着帕子上渗出的红梅图案,突然笑了。
“冰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去把耿婉莹赏的那支红宝石钗拿来。”
当钗子冰冷的触感划过掌心时,云澜曦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入宫后,莫要轻信旁人,更莫要心慈手软。”曾经的她还不懂,如今却已彻悟——在这吃人的后宫,若不磨尖爪牙,便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从今日起,”她对着铜镜,缓缓将钗子簪入发髻,镜中女子的眼神不再是初入宫时的清澈,而是淬了冰的寒刃,“谁挡我的路,我便让谁……永无宁日。”
夜风穿过回廊,吹灭了廊下的宫灯。云澜曦站在黑暗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夏芊羽的血不能白流,安薇薇的账也该清算,而那些藏在幕后的人……她会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
这深宫的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而她云澜曦,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她要做执棋者,让这盘血染的棋局,按照她的意愿,一步步,走向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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