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如影

“夫人小心！”

　　突然，一把箭矢横在姜雪穗身侧，来人下意识护住了她，淡淡的血腥味在她身前蔓延。

　　“您没事吧……”

　　萧然迅速把她扶起来，眼神却始终注意着那个人。

　　姜雪穗刚刚躲得急，感受着脚踝处传来的疼，吃痛着想要离开萧然，不妨碍他跟敌人打斗，但她现在别说离开了，动一下都觉得困难无比。

　　最后她还是颤抖着，放下了拽着侍卫衣袖的手，一步一步挪开了距离。

　　“没事，专注前方。”

　　姜雪穗感受到背后的冷汗，但她还是咬着牙对萧然说，不为别的，只希望他不要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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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二人简单对话期间，对面又出现了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带面具，形同鬼魅地向四面八方散开，朝着姜雪穗袭来。

　　她不知道自己，亦或是谢危得罪了什么人，招致如此仇恨。

　　看那些人目标如此明确，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吗？

　　这是姜雪穗最担心的问题，可眼下却容不得她多想，狼狈不堪地躲着砍刀，每次就要落下，萧然却能背后有眼似的替她挡住。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不止此数。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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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雪穗摔到在地，鲜血顺着额头流至脸颊，滴落到地上，她抬眼看着丑陋的面具举着发光的利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锵——

　　响动的瞬间，姜雪穗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一瞬间是听不见其他的，只有冗长的兵器对撞出刺耳的回音。

　　她睁眼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谢危面上云淡风轻，右手却毫不犹豫地拿着刀往那人的心脏一捅！

　　敌人倒下的时候，肉体跟短剑分开，飙出的血液喷溅在谢危脸上。

　　姜雪穗对视上他的眼睛，窥见了他暴露在外的狠厉，心底一颤。

　　不正常，他不对劲。

　　几乎一眼，姜雪穗就敢肯定谢危此时的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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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雪穗知道谢危是文官，可她也清楚着他的本事，如今，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他就这么拿着一把短刃，移步敌人之间，动作干脆利落，伴随着刀光血影。

　　萧然早在谢危来临之际，就听令孤身引开了部分敌人，所以，现在只有姜雪穗跟谢危在这荒郊野岭

　　还有那些……噗呲——刀下亡魂。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能看见来人离她越来越近，谢危身上的血腥味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浓。

　　俩人剩下一点距离，他又走前一步，她却下意识地想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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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退，本不打紧，可方才姜雪穗就打着不打扰他们打斗退至边缘。所以，她的背后是被杂草丛生掩埋的坑洞。

　　姜雪穗没心思顾背后，她看着面上沾满鲜血的谢危，手上拿着刀正朝着她一点点靠近，嘴上不做声，可心里却下意识地排斥。

　　逃，这是每个人遇到不可控制的危险时，才会有的动作。

　　姜雪穗脚下一滑，失重感突如其来，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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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危此刻的心情，罕见地达到了一种亢奋的状态，冷风明明吹得他心间直颤，周身的血液却好似被点燃了一般。

　　药物的作用下，让他的头疼有些许缓解，却也让他看待周遭的一切感到不真实，脑中有人在低语、在咆哮、在啜泣、在求饶……那场只有他记得的屠杀，在他这里一次又一次上演着。

　　只有他记得，他必须记得。

　　因为，在那个雪夜，地上的腥红跟稚子的哭喊让他濒临崩溃，身侧的尸山跟那双幽灵般的绿眼让他永生难忘。那晚，只有他活着。

　　遗忘，对他们来说是第二次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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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把药给我！”

　　他迫切地需要冷静，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是他的命，在谢危看来，他本就不该残留于世，只要把那件事完成，这条命不要也罢。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天气比往年寒冷的原因，还是大计当前的压力，谢危近日的魇症反复发作，数以倍计的五石散都无法阻挡病痛的折磨。

　　“大人，不行啊！您不能再吃下去了！”

　　马车疾驰，刀琴此刻心焦火燎地扣紧手中的罐子，难得忤逆谢危的命令。剑书也是一边观察着马车外的动静，一边扶着并且半控制着谢危想要抢夺罐子的举动。

　　“连你们，也不听命于我？”

　　谢危抬眸，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冷意，就像一把悬在脖颈上的刀，刺得他们心尖发寒。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谢危夺过五石散，把里面的药全部吞入腹中。

　　刀琴剑书还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半响，谢危长舒了口气，命令马车停下，下车前，他跟刀琴剑书轻声说了句

　　“不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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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的二人看着谢危的背影，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既有对谢危的，也有对其他人的。

　　只有他们知道，谢危的情绪爆发得越晚，浮于表面的神色就越淡定，而那之后，就越恐怖。

　　毕竟，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从来就不是对晴天的祝福。

　　“剑书，我们要不要去告诉吕大人？”

　　刀琴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冷风终于吹得他清醒，叹了口气，问身侧的人。

　　“大人会不高兴的”

　　剑书同样眉头紧锁，紧紧盯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最后说了句

　　“走吧，告诉吕大人去。”

　　二人对视一眼，皆能看见彼此眼底的无畏跟倔强，攥紧牵绳，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他不高兴，但是他不能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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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危站在河边抬头，再过不久就是新年了，远处是被张灯结彩照应得不真切的京城，那里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他又看向另一个地方，那里一片黑暗，只有苍茫的雪夜做伴，繁华落尽，本是忠义之地，却沦落至此……

　　谢危笑了，眼底的杀意漫起，手中自然垂落，露出一把银色的刀柄，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沉吟道

　　“此事将成，届时自请赔罪，以吾血肉之躯，为你们铸造往生之梯，可好？”

　　毕竟，有些人，现在都没被超度。

　　他本不想死，是因为执念如影，而现在不甚清醒的状态下，执念又能劝他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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