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对头的“助攻”

午休铃响时，季瑾棠正对着数学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发呆。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教室，在周弈泽伏案刷题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他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偶尔会在草稿纸上敲出极轻的节奏，像是某种无声的韵律。

　　“季瑾棠！”白肆渝风风火火的声音从走廊窜进来，人还没到座位，书包带就先扫过季瑾棠的椅背，“祝执阔那混蛋又在走廊堵我！”

　　季瑾棠被吓了一跳，铅笔在练习册上划出道歪扭的线。她刚想回头，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另一个带着戏谑的男声：“白肆渝，你跑什么？数学卷子发下来了，某人是不是又要借‘瑾棠同款答案’了？”

　　“祝执阔你找死！”白肆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炸毛意味。

　　季瑾棠无奈地起身，准备去把自家闺蜜从“战火”里捞出来。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白肆渝叉着腰站在走廊中央，对面的祝执阔则靠着墙壁，手里转着支钢笔，嘴角挂着标准的欠揍笑容。两人中间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周围路过的同学都很有默契地绕道而行。

　　“谁要借她答案了？”白肆渝扬了扬下巴，马尾辫在脑后甩得老高，“不像某些人，上次物理考试要不是周弈泽帮你检查出计算错误，你能挤进年级前十？”

　　“嘿，我那是相信兄弟情谊！”祝执阔挑眉，视线却状似无意地瞟向站在白肆渝身后的季瑾棠，“不像某些人，美术作业次次都要赖在画室‘请教’季瑾棠，真当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肆渝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就要去抢祝执阔手里的钢笔，“把话给我说清楚！”

　　两人又开始推搡起来，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季瑾棠的脚边。她弯腰去捡，却在抬头时对上了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周弈泽的目光。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校服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顶端，只有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弈泽！你来得正好，”祝执阔眼疾手快地躲开白肆渝的“攻击”，朝周弈泽喊道，“你评评理，白肆渝是不是又在无理取闹？”

　　周弈泽没接话，只是弯腰捡起季瑾棠脚边的钢笔，指尖在笔杆上擦了擦，才递给祝执阔。他的动作很轻，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耐心，这和他平时对祝执阔的“暴力”风格截然不同。季瑾棠看着他垂眸的样子，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周弈泽你看他！”白肆渝见周弈泽没帮自己，更气了，伸手就想去拉季瑾棠，“瑾棠我们走，别跟这傻子浪费时间！”

　　就在她拉着季瑾棠转身的瞬间，祝执阔突然对着周弈泽的方向扬声说道：“弈泽，我跟你说真的，你同桌画画是真挺好看的，上次美术课她画的那个……”

　　“祝执阔！”周弈泽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带着警告的意味。他几乎是在祝执阔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抬脚轻轻踹了对方一下。

　　“哎你干嘛！”祝执阔被踹得一个趔趄，不满地嚷嚷，“我说错了吗？季瑾棠画画本来就……”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周弈泽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季瑾棠拉着白肆渝快步走远，只听见身后传来祝执阔委屈的嘀咕声：“明明就是……干嘛不让说……”

　　“气死我了！祝执阔那混蛋简直不可理喻！”走到楼梯口，白肆渝还在愤愤不平地吐槽，“每次都拿数学成绩说事，不就比我高两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季瑾棠心不在焉地听着，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祝执阔那句“你同桌画画真挺好看”，以及周弈泽瞬间冷下来的表情。他是觉得祝执阔多嘴，还是……觉得她画画不好看？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季瑾棠就忍不住有些泄气。

　　“瑾棠？你发什么呆呢？”白肆渝戳了戳她的胳膊，“还在想画画的事？别理祝执阔，他就是个不懂审美只知道棋盘和公式的呆子！”

　　季瑾棠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俩吵架挺无聊的。”

　　“可不是嘛！”白肆渝立刻附和，“每次都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跟小学生似的。对了，下节是美术课，你带画具了吗？我昨天看到周弈泽去器材室借颜料了，也不知道他借那么多干嘛，他又不画画。”

　　季瑾棠愣了一下。周弈泽借颜料？他不是只对围棋和数学竞赛感兴趣吗？难道……是为了帮祝执阔借的？想到这里，她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又深了些。

　　美术课上，季瑾棠对着静物台上的陶罐发呆。白肆渝在旁边小声嘀咕：“你看周弈泽，他居然真的带了画具，还坐在那边角落，难不成他真要学画画？”

　　季瑾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周弈泽坐在教室最后排，面前放着一套崭新的水彩颜料和画纸。他正低头看着画纸，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调色盘边缘，侧脸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可能……只是随便画画吧。”季瑾棠收回目光，拿起画笔在调色盘里胡乱搅和着。

　　下课后，季瑾棠留下来收拾画具。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周弈泽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蝉鸣和他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她偷偷抬眼看去，发现他画的居然是教室窗外的那棵老樟树，笔触虽然生涩，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那个……”季瑾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要是想学画画，我可以……”

　　“不用。”周弈泽打断她，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他放下了画笔，转头看向她，“祝执阔说你画画好看，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帮他看看速写。”

　　季瑾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果然是为了祝执阔。她勉强笑了笑：“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

　　周弈泽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点点头：“哦，那算了。”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收拾画具，动作有些僵硬。季瑾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他的兄弟说她画画好看，为什么他问起来却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周弈泽突然又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也觉得……”

　　“你说什么？”季瑾棠没听清。

　　周弈泽顿了顿，拿起画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没什么。”

　　季瑾棠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周弈泽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祝执阔那句无心的“助攻”，会让她这么在意。

　　直到傍晚放学，季瑾棠路过围棋社时，看见周弈泽和祝执阔站在门口说话。祝执阔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周弈泽则背对着她，偶尔点点头。

　　“……我就说让你直接跟她说嘛，你非要说帮我问！”祝执阔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弈泽，你这性格要是再不改改，季瑾棠迟早被别人抢走！”

　　周弈泽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季瑾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心脏砰砰直跳。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祝执阔拍了拍周弈泽的肩膀，“明天社团活动，你记得把季瑾棠画的那幅《黄昏教室》拿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有多好看，能让你藏这么久……”

　　后面的话季瑾棠没听清，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周弈泽……藏了她的画？什么时候？

　　她靠在柱子上，看着周弈泽和祝执阔说完话，转身走进围棋社。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多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晚风吹过，带着夏末的燥热和淡淡的花香。季瑾棠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速写本。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和无意，那些让她心跳加速的瞬间，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死对头的“助攻”或许有些笨拙，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而周弈泽那句没说完的话，以及他藏起来的画，都像是一个个未解的谜题，等着她去探寻答案。

　　她抬起头，看着围棋社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也许，这场漫长的暗恋，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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