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3)班的早读课总是伴随着粉笔擦和翻书声,季瑾棠盯着黑板上的数学公式,笔尖却在草稿本边缘无意识地画着棋盘格。周弈泽坐在旁边,正低头用红笔批改竞赛习题,袖口的“弈”字刺绣在晨光下若隐若现——自从分班那天在红榜前见过那处刺绣,她的目光就总会不自觉地被那里吸引。
“瑾棠!”白肆渝从后排猛地拍了下她的桌子,吓得她笔掉在地上,“发什么呆呢?魂都飞到周弈泽身上了?”
季瑾棠脸颊一热,慌忙弯腰捡笔:“胡说什么呢,我在想物理题。”
“想物理题能画出围棋棋盘?”白肆渝挑眉,一把抢过她的草稿本,“还说没发呆!你看你这格子画得比数学作业本都规整——哎对了,我有事问你!”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季瑾棠耳边:“你说周弈泽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季瑾棠的心猛地一沉,“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感觉呗。”白肆渝皱着眉,手指敲了敲桌面,“他最近老是神神秘秘的,上次我看见他在图书馆翻一本特厚的美术史,你说他一学数学竞赛的看那干嘛?还有啊,祝执阔那混蛋昨天跟我吵架时,不小心说漏嘴……”
正说着,祝执阔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教室前门进来,瞥见白肆渝凑在季瑾棠身边,立刻阴阳怪气地开口:“哟,白肆渝,又在跟你家瑾棠说我坏话呢?”
白肆渝立刻直起身子,叉着腰怼回去:“谁有空说你!我跟瑾棠讨论学习,不像某些人,上次数学小测又没考过瑾棠同桌!”
“周弈泽考第一关我什么事?”祝执阔把作业本往讲台上一放,“倒是你,上次美术课是不是又抄瑾棠的作业了?我可看见你对着她的画稿发呆了!”
“你才抄作业!你全家都抄作业!”白肆渝气得脸通红。
季瑾棠无奈地拉了拉白肆渝的袖子:“行了行了,大清早的吵什么呢。”她转头想把草稿本拿回来,却看见周弈泽不知何时停下了笔,目光落在讲台上的作业本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哼,懒得跟你吵。”白肆渝瞪了祝执阔一眼,拉着季瑾棠往教室外走,“瑾棠,我们去打水!”
两人刚走到走廊拐角,白肆渝就迫不及待地说:“你看祝执阔那德行!不过我跟你说,刚才他跟我吵的时候,我故意问他‘周弈泽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你猜他怎么说?”
季瑾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说什么?”
“他说……”白肆渝模仿着祝执阔挑眉的样子,“‘他抽屉里有本画册,画的全是……’”她突然压低声音,“全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弈泽从教室里踹了一脚!”
“踹了一脚?”季瑾棠愣住了。周弈泽虽然平时话少,但很少在教室里动手,更别说是对祝执阔——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对啊!”白肆渝激动地点头,“我亲眼看见的!周弈泽当时站在教室后门,听见祝执阔说漏嘴,上去就踹了他屁股一脚,还瞪了他一眼,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然后祝执阔就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只敢嘀咕‘没什么没什么’。”
季瑾棠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乱糟糟的。画册?画的全是……什么?难道是……?她不敢往下想,却又忍不住猜测。周弈泽的抽屉里怎么会有画册?还是画满了东西的画册?
“你说……他画册里画的会不会是那个班花?”白肆渝皱着眉,“就隔壁班那个学围棋的,上次还跟周弈泽一起参加比赛呢,学校论坛上好多人说他们是‘棋坛金童玉女’。”
季瑾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疼。她想起上次在图书馆,确实看见周弈泽和那个班花在一起讨论棋谱,两人凑得很近,头几乎要碰到一起。
“不知道……”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袖口,“也许是画的围棋棋谱吧,他不是喜欢下棋吗。”
“棋谱画在画册里?”白肆渝显然不信,“再说了,祝执阔那语气,明显是想说画的是人!我跟你说瑾棠,这事绝对有猫腻!”
两人正说着,上课铃响了。回到教室时,周弈泽已经坐回了座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祝执阔捂着屁股坐在他后排,时不时瞪周弈泽一眼,又偷偷看白肆渝,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和不甘。
季瑾棠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周弈泽的胳膊,他微微侧身,让开了位置,却没像往常一样冷淡地移开目光,反而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那个……”季瑾棠犹豫了一下,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抽屉里的画册?还是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无论问哪个,都显得太突兀了。
“你的铅笔断了。”周弈泽突然开口,指了指她掉在桌上的铅笔。
季瑾棠这才发现,刚才被白肆渝一吓,铅笔尖确实断了。她“哦”了一声,低头在笔袋里找削笔刀,手指却抖得厉害,怎么也找不到。
“用这个。”周弈泽把他的削笔刀推过来,是一个黑色的金属款式,上面刻着简单的线条,看起来用了很久。
“谢谢。”季瑾棠接过削笔刀,指尖碰到他的手指,那触感依旧是微凉的,却让她莫名地安定了一些。她低头削笔,能感觉到旁边的人并没有移开目光,似乎在看着她的动作。
这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复杂的函数,季瑾棠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是白肆渝的话,还有周弈泽踹祝执阔那一脚的场景。画册里画的到底是什么?真的是那个班花吗?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藏在抽屉里?
下课铃响时,季瑾棠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教室。她需要冷静一下,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季瑾棠。”
是周弈泽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看见他站在走廊尽头,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正是平时用来记竞赛笔记的那本。
“有事吗?”季瑾棠的声音有点发紧。
周弈泽没说话,只是朝她走过来。他走得很慢,眼神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季瑾棠的心却像打鼓一样,怦怦直跳。他是不是知道她和白肆渝在背后讨论他了?他是不是要来解释什么?
“这个。”他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她,“昨天物理课的笔记,你不是说没记全吗?”
季瑾棠愣住了。她确实在昨天的物理课上开了小差,有一部分笔记没记完,下课时随口跟白肆渝抱怨了一句,没想到被他听见了?
“啊……谢谢。”她接过笔记本,触手是冰凉的皮革封面,“你怎么知道……”
“听你跟白肆渝说的。”周弈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移开,“笔记里用红笔标了重点,附加题的解法我写在最后一页了,你看看能不能看懂。”
季瑾棠翻开笔记本,里面是他一如既往的工整字迹,红色的批注清晰明了,附加题的解法旁边还画了个简单的围棋棋盘示意图,旁边写着:“类似定式中的‘大斜千变’,需注意步骤衔接。”
看着那熟悉的解题风格,还有那个小小的棋盘示意图,季瑾棠心里的不安似乎减轻了一些。也许白肆渝只是误会了,周弈泽的画册里,说不定真的只是画的棋谱或者解题思路呢?
“谢谢你,周弈泽。”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你帮了我很多。”
周弈泽看着她的笑容,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又忍住了。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回教室。
“周弈泽!”季瑾棠突然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季瑾棠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教室里了?比如……画册之类的?”
周弈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没有。”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但季瑾棠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说完这句话后,耳尖微微泛红了。
“哦……这样啊。”季瑾棠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落,“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嗯。”周弈泽应了一声,没再停留,转身走回了教室。
季瑾棠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他的笔记本,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心里五味杂陈。他刚才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没有画册,还是不想让她知道?
这时,白肆渝从教室里跑出来,看见季瑾棠站在楼梯口,立刻凑过来:“瑾棠!你刚才跟周弈泽说什么呢?他是不是来找你告白了?”
“想什么呢你。”季瑾棠把笔记本递给她,“他给我送物理笔记呢。”
“切,没意思。”白肆渝撇了撇嘴,“不过我跟你说,我刚才趁周弈泽出去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他的抽屉!”
“你偷看他抽屉?”季瑾棠吓了一跳。
“就看了一眼嘛!”白肆渝吐了吐舌头,“我看见他抽屉里确实有本画册,蓝色封面的,厚厚的一本,就放在围棋杂志上面!”
季瑾棠的心猛地一沉。真的有画册。
“那你看见里面画的什么了吗?”她急切地问。
“没看见啊,他锁起来了!”白肆渝懊恼地说,“不过我跟你说,锁起来的肯定有问题!下次我一定想办法把它弄出来看看——”
“别去了,白肆渝。”季瑾棠打断她,声音有些疲惫,“我们还是别管了吧。”
白肆渝愣住了:“为什么?你不好奇吗?”
季瑾棠看着远处教室的窗户,周弈泽的身影出现在窗边,似乎在低头看着什么。她想起刚才他耳尖的微红,还有回答“没有”时那略显僵硬的语气,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也许……画册里画的,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好奇啊。”季瑾棠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微微上扬,“但我觉得,也许我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白肆渝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季瑾棠没有回答,只是把周弈泽的笔记本抱在怀里,转身朝教室走去。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她的身上,也洒在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上。她低头看着封面上他随手画的一个小棋盘,忽然觉得,心里的那点不安,好像被什么东西照亮了。
也许,这场死对头的“情报战”,根本就不需要打探。因为答案,总会在某个合适的时机,自己浮现出来。而她,愿意慢慢等。
毕竟,暗恋这场漫长的棋局,急不得。她只要知道,他的棋盘里,似乎真的有她的位置,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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