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3班的午休铃刚响,季瑾棠就猫着腰钻进了教室后排的储物柜。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在周弈泽空荡荡的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又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讲竞赛题了,这是她难得的“探秘”机会。
“瑾棠,你确定要这么干吗?”白肆渝蹲在旁边望风,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橘子味硬糖,“周弈泽那家伙跟个冰山似的,要是发现你翻他抽屉,能把你冻成冰雕。”
季瑾棠没回头,指尖轻轻拂过周弈泽课桌边缘的木纹:“就看一眼,上次他借我橡皮擦时,我好像看见他抽屉里有本带棋盘的本子……”
自从上次雨夜共享伞后,周弈泽在她心里的“冰山”形象就悄悄裂了道缝。她总想抓住点什么,证明那不是她的错觉。比如他袖口的“弈”字刺绣,比如他草稿本边缘偶尔画的围棋定式,又比如此刻她正小心翼翼拉开的抽屉——
“找到了!”季瑾棠压低声音,从抽屉深处抽出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本子比普通练习册稍厚,封皮光滑,一看就不是用来记课堂笔记的。她心跳如鼓,刚翻开第一页,白肆渝突然低喊:“来了来了!脚步声!”
季瑾棠手忙脚乱地想把本子塞回去,却听见走廊里传来祝执阔的大嗓门:“弈泽!数学老师又给你开小灶啊?我跟你说,刚才白肆渝那女的……”
“闭嘴。”周弈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惯常的清冷。
“完了完了!”白肆渝急得直跺脚,“快藏起来!”
季瑾棠一咬牙,把笔记本往自己书包里一塞,刚拉上拉链,教室门就被推开了。周弈泽背着书包走进来,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点室外的热气,看见蹲在储物柜旁的两人时,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白肆渝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橘子糖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我……我找糖呢!对,找糖!”
季瑾棠也跟着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嗯,肆渝说她把糖掉这儿了。”她悄悄踢了踢白肆渝的脚,示意她别再说了。
周弈泽的目光在她们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季瑾棠鼓鼓囊囊的书包上。他没说话,只是走到自己座位旁,拉开抽屉——然后顿住了。
季瑾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睁睁看着他低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抽屉,又缓缓抬起头,视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像深潭一样看不出情绪,但季瑾棠却莫名觉得一阵心虚,仿佛自己那点小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我的笔记本,”周弈泽开口,声音不高,“你们看见了吗?”
“笔记本?什么笔记本?”白肆渝立刻装傻,“我们没看见啊!是丢了吗?要不要帮你找找?”
周弈泽没理她,只是看着季瑾棠。午后的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季瑾棠攥紧了书包带,指尖冰凉,几乎要脱口而出“在我这儿”,却听见他忽然说:“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数学竞赛书,平铺在桌上,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季瑾棠和白肆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白肆渝冲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教室。
直到走到美术室门口,季瑾棠才敢把书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封面还是那片深蓝色,触手微凉。她深吸一口气,翻开内页——
第一页果然是张手绘的围棋棋盘,用黑色水笔勾勒得一丝不苟,右上角写着一行小字:“第37届世界围棋锦标赛决赛复盘”。再往后翻,是密密麻麻的棋谱记录,旁边用红笔标注着注解,字迹和周弈泽平时的作业一样,工整得像印刷体。
“哇塞,学霸连记棋谱都这么认真?”白肆渝凑过来看,“不过这有什么好看的……等等,这是什么?”
她指着某一页中间的空白处。季瑾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脏骤然一缩——那是个比棋盘格子稍大的空格,里面没写任何棋谱,只用铅笔淡淡描了三个字:季瑾棠。
字是周弈泽的笔迹,却比平时随意些,最后那个“棠”字的捺笔,还俏皮地勾了个小尾巴,像片飘落的叶子。这三个字被画在棋盘的“星位”上,仿佛是整局棋的核心。
“他……他怎么会把你的名字写在棋谱里?”白肆渝也惊呆了,“瑾棠,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季瑾棠说不出话。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三个字,铅笔的痕迹很浅,却像烙印一样烫在她心上。她想起周弈泽每次下围棋时专注的眼神,想起他在棋盘前一坐就是一下午的耐心,想起他偶尔抬头时,目光扫过教室的样子——难道那些时候,他心里想的是……?
“不知道……”季瑾棠的声音有些发颤,“可能……可能是随便写的吧。”
“随便写的会写在棋盘正中央?”白肆渝显然不信,“我跟你说,这事绝对不简单!等会儿我就去找祝执阔那傻子问问,他肯定知道内情!”
“别!”季瑾棠赶紧拉住她,“别去问!万一……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她不敢赌。周弈泽那座冰山,偶尔泄露的一丝暖意已经让她欣喜若狂,她害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害怕捅破那层窗户纸后,连现在这样默默看着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肆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不问就不问。不过瑾棠,你得小心点,别被他发现了。”
两人正说着,美术室的门被推开了。季瑾棠吓了一跳,慌忙合上笔记本想藏起来,却看见周弈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支没削的铅笔。
“老师让我来拿颜料。”他言简意赅地解释,目光落在季瑾棠手里的笔记本上,顿了顿,“我的本子,找到了?”
季瑾棠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她窘迫地把笔记本递过去,低声说:“对不起……我……”
周弈泽没接,只是看着她:“你看了?”
季瑾棠的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腔,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只能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弈泽沉默了几秒,突然走进来,从她手里拿过笔记本。他没有翻看,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然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一种季瑾棠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纵容?
“里面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看懂了吗?”
季瑾棠一愣,下意识地摇头。她只看懂了那三个字,至于那些复杂的棋谱,她一窍不通。
周弈泽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颜料架前,拿起几管白色和钛青蓝的颜料。
“下次想看,”他背对着她,声音透过颜料架的缝隙传来,“可以直接问我。”
季瑾棠怔住了。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他清冷的背影显得有些柔和。她张了张嘴,想问他笔记本里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想问他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用意,却听见美术室的门再次被撞开。
“瑾棠!”白肆渝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脸上带着怒气,“祝执阔那混蛋说我画画像小学生!他懂个屁!我画的明明是抽象派!”
她没注意到周弈泽也在,拉着季瑾棠就往画架边走:“你帮我看看这张速写,是不是比上次进步多了?祝执阔那傻子肯定是嫉妒我!”
季瑾棠被她拉着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弈泽已经拿好颜料,正准备离开,听见白肆渝的话时,脚步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目光在季瑾棠的画稿上扫过,然后落在她脸上,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仿佛刚才那个温和的瞬间只是她的幻觉。
“画得不错。”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出了美术室。
季瑾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五味杂陈。她低头看向白肆渝的画稿,上面画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确实有点……抽象。
“瑾棠,你发什么呆呢?”白肆渝推了推她,“你说祝执阔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季瑾棠勉强笑了笑:“可能吧。”
她没告诉白肆渝,周弈泽刚才说的“画得不错”,其实是看着她说的。也没告诉她,周弈泽离开时,指尖在笔记本封面上停顿的那几秒,让她想起了他在棋盘上落子时,那种专注而温柔的姿态。
美术室里只剩下画铅笔的沙沙声和白肆渝的嘀咕声。季瑾棠拿起画笔,却怎么也画不出平时的流畅。她满脑子都是那本棋谱,和上面用铅笔淡淡描出的、她的名字。
周弈泽,你到底在想什么?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聒噪起来,像是在替她问出那个不敢说出口的问题。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走在走廊里的周弈泽,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指尖停留在那页写着“季瑾棠”的棋盘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轻轻合上笔记本,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清晰的笑意。
看来,这局棋的收官,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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