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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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隐狼息

晨光刺破薄雾,吝啬地洒在冰冷的卵石浅滩上。篝火的余烬兀自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橘红的火苗贪婪舔舐着最后一根枯苇杆,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成了这死寂河滩唯一的生机。粗糙的卵石硌着后背,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从湿透的下裳钻入骨髓。然而,胸膛相贴处传来的,却是另一番天地。

他的身体依旧滚烫,如同一块在冷水里淬过却内里依旧燃烧的烙铁。那颗沉重的头颅深埋在我颈窝,每一次微弱却灼烫的呼吸都拂过锁骨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无法忽视的酥麻。我僵硬地环抱着他赤膊的上身,掌心下是他贲张却因重伤剧毒而显得异常脆弱的背肌线条,以及那片紧实皮肤上纵横交错的旧伤痕——沙场留下的印记,冰冷而粗粝。那件充当薄被的粗布外衣,勉强覆盖着两人相贴的上半身,隔绝了少许晨风的窥探,却隔不开肌肤相亲带来的、令人心悸的陌生暖流和更深的混乱。

他昏迷着,眉头在火光的暖意和我身体提供的热源中,终于彻底舒展开,褪去了濒死的狰狞,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平静。只是臂弯处,被泽漆草泥覆盖的伤口边缘,暗红的血水仍在缓慢洇出,混合着苦涩的草汁,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生机的腐败气息。

(内心自白:暖……他说的暖,竟是这样得来的?大梁的长公主,竟沦落到……用身体给敌国质子取暖?荒谬!宇文珩,你最好快点醒,否则……否则……)否则什么?杀了他?在这荒滩上,面对一具尚有温度的躯体,这念头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背上一条深长的旧疤,冰冷的触感下,是蓬勃的生命热度。

就在这时,他滚烫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埋在我颈窝的头颅蹭了蹭,干燥起皮的唇瓣无意识地擦过颈侧最细嫩的皮肤。

“……水……” 一声沙哑干裂、如同砂砾摩擦的呓语,带着浓重的痛楚和孩童般的执拗,从他唇间逸出,热气灼烫着我的肌肤。

又来了。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小心地抽回一只环抱他的手。动作牵扯到肩胛处尚未完全消退的烙印,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我此刻处境的可笑与屈辱。目光扫过旁边盛放清水的宽大树叶——那是用他锋利的匕首割下,清晨在浅滩上游水流稍缓处费力舀来的,勉强算是干净。

捏起一小片树叶卷成的简陋水勺,我小心翼翼地将边缘凑近他干裂的唇。指尖沾上冰凉的清水,轻轻触碰他的唇瓣。

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嗅到了甘泉的气息。他立刻急切地张开嘴,本能地追逐着那一点清凉,粗糙的舌尖甚至无意识地卷过我的指尖!

“呃!” 强烈的麻痒感如同电流窜过手臂,我猛地一颤,水勺里的水洒了大半,淋湿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实的胸膛。

(内心自白:混账!昏迷了还这么……这么……)脸颊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混杂着羞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我定了定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再次舀起水,这次避开了指尖,直接将树叶边缘抵在他唇缝。

“慢点喝!呛死你活该!”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恼意。

他喉结急促地滚动着,贪婪地啜饮着那点可怜的清水。几滴水顺着他起伏的喉线滑落,没入肌理分明的胸膛。直到树叶见底,他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幼兽饱食后的低低喟叹,紧蹙的眉头彻底松开,呼吸重新沉入绵长的昏睡。只是那只一直紧攥着金线穗子的手,指关节依旧因用力而泛白,暖金色的微光固执地从指缝间透出。

**

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浅滩上最后一丝薄雾,却也带来了新的威胁——无所遮蔽的曝晒。卵石被晒得发烫,空气变得干燥灼人。篝火彻底熄灭,只余下一堆灰白的余烬。宇文珩滚烫的体温在阳光下更加灼人,覆盖伤口的泽漆草泥边缘开始干涸卷翘。

这样下去不行。伤口会溃烂,他会脱水,我们都会成为这荒滩上秃鹫的目标。

目光越过浑浊的河面,投向对岸。那里,陡峭的河岸上方,似乎有一片更加浓密的、背阴的树林轮廓。

(内心自白:树林……或许有阴凉,有水源,甚至有能藏身的岩缝……对岸……只要过了河……)一个念头如同藤蔓般疯长。趁他昏迷,渡河过去!把他丢在树林边缘,我就能……

逃跑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炽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目光落在他惨白沉睡的脸上,那毫无防备的脆弱姿态,竟让这念头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残忍。

就在这时,他臂弯伤口处,一块干涸翘起的草泥剥落下来,露出下方翻卷发白的皮肉和一丝渗出的、颜色诡异的淡蓝粘液!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焦糊味再次弥散开!

蚀心吻!余毒未清!

这诡异的景象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扑灭了刚刚燃起的逃跑火苗。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不行……现在丢下他,他必死无疑。那枚穗子……穗子还在他手里……没有他,我拿着穗子又能如何?在这茫茫荒野,独自一人,能逃到哪里去?被追兵抓住,或者被野兽撕碎?

(内心自白:宇文珩……你真是我命里最大的劫数!甩不开,逃不掉!)巨大的挫败感和一股莫名的焦躁涌上心头。

必须离开这该死的浅滩!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务实。不是逃跑,是转移!为了活下去,两个人都活下去!

视线锁定浅滩上游不远处,河岸向内凹陷形成的一小片回水湾。那里水流相对平缓,岸边斜伸出一棵半枯的老树,虬结的树根暴露在外,形成天然的阶梯。更重要的是,老树盘踞的上方,灰褐色的岩壁上,隐约可见一道狭窄幽深的裂隙!

山洞!

**

接下来的行动,是一场耗尽最后气力的艰难跋涉。

我费力地将那件充当被子的粗布外衣重新浸湿冰冷的河水,覆盖在宇文珩滚烫的额头上,试图暂时压制那可怕的高热。然后,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沉重的、毫无知觉的身躯,一点点拖向那棵斜伸的老树。

每一步都在滚烫的卵石上留下拖拽的痕迹。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滚落,混着泥污,模糊了视线。肩胛处的烙印和浑身的酸痛都在疯狂叫嚣。每一次将他沉重的上半身抬起,试图架在老树低矮的树杈上,都是对意志和体力的极限考验。

(内心自白:沉……死沉!宇文珩,你这头……野猪!)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粗糙的树皮磨破了他臂膀的皮肤,也磨破了我的手臂。

终于,将他沉重的身躯大半架上了老树那相对平缓的粗壮枝干。他的一条手臂软软地垂下,指间紧攥的金线穗子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暖金色的光芒在阳光下一闪而逝。

我剧烈地喘息着,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眼前阵阵发黑。稍作喘息,不敢停留,攀着虬结的树根,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裸露的岩石边缘尖锐,割破了手掌和膝盖,火辣辣地疼。

洞口近在眼前。一股混合着苔藓、泥土和陈年野兽气息的阴凉之风从裂隙中吹拂出来。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幽暗深邃,不知深浅。

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拔出一直别在腰后的匕首——宇文珩那把形制古朴、刃口幽冷的武器,此刻成了唯一的倚仗。深吸一口气,将身体探入洞口。

阴冷的气息瞬间包裹全身。洞内比想象中宽敞些,像一只倒扣的碗。地面是相对干燥的沙土,洞壁长满了滑腻的苔藓。没有野兽的踪迹,只有角落堆着一些枯枝败叶和不知名的小型动物骸骨。最深处,似乎有一小片相对平坦的石台。

暂时安全!

**

当宇文珩沉重的身躯终于被拖进这阴凉的山洞,安置在那片平坦的石台上时,我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的沙地上,只剩下剧烈到窒息的喘息。汗水早已浸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冰冷黏腻。手掌和膝盖的擦伤火辣辣地疼。

石台上的人依旧昏迷,脸色在洞内的幽暗中更显惨白,唯有紧握穗子的手和心口那微弱搏动的幽蓝图腾,证明他还活着。覆盖伤口的泽漆草泥在拖拽中几乎脱落殆尽,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边缘红肿,渗出带着淡蓝丝线的暗红血水。

洞外的阳光斜射进来一道光柱,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山洞深处传来缓慢而清晰的滴水声。

水!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疲惫。我挣扎着爬起,循着水声向洞穴深处摸索。绕过几块嶙峋的怪石,在洞穴最里侧的岩壁下方,一个小小的、脸盆大小的天然石洼映入眼帘。清澈的泉水正从上方岩缝中一滴、一滴地落下,在石洼中积蓄了薄薄一层,清澈见底,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天无绝人之路!

我几乎是扑过去,用匕首割下另一片较大的树叶,小心地舀起那珍贵的泉水。水质清冽甘甜,带着岩石特有的冷冽气息。

回到石台边。我先自己贪婪地喝了几口,冰冷的泉水如同琼浆玉液,瞬间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喉咙和干裂的嘴唇。然后,再次如法炮制,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这一次,他啜饮得更加顺畅些。清泉滑过干裂的喉咙,他似乎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紧抿的唇线微微放松。

做完这一切,我重新瘫坐在石台边的沙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洞内的阴凉暂时驱散了浅滩的燥热和曝晒的威胁。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拉扯着意识向下沉沦。

目光落在石台上昏睡的男人身上。跳动的光影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此刻剥去了所有凶狠和暴戾,只剩下重伤带来的脆弱和一种奇异的……宁静。火光不再,但那枚被他紧攥在指间的金线穗子,在这幽暗的洞穴深处,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暖金色光芒,如同守护着他的星火。

(内心自白:穗穗……你到底是谁?他昏迷中呼唤的,是你吗?这穗子……又为何能压制那可怕的剧毒?)疑问如同洞壁上蔓延的苔藓,悄然滋生,缠绕心头。看着他臂弯处那依旧可怖的伤口,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忧虑悄然浮现。泽漆只能应急,这蚀心吻的毒……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人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在对抗着沉重的黑暗。他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极其痛苦的呻吟。

我的心猛地一紧,身体下意识地前倾。

宇文珩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在挣扎中,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初醒的茫然如同浓雾,瞬间被臂弯处锥心刺骨的剧痛和山洞陌生的幽暗所取代。视线艰难地聚焦,最终,落在了近在咫尺、布满疲惫和一丝紧张的脸上。

四目相对。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惊愕、剧毒侵蚀的虚弱、被洞悉隐秘的狼狈,以及一种……被强行从深渊拉回人间的、巨大的困惑。

(内心自白:她?!这是……哪里?这女人……怎么……?伤口……穗子……!)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飞快地扫过自己赤膊的上身、臂弯处重新被简单覆盖(用湿润布条和残余草泥)的伤口、洞内的环境,最后,死死定格在自己紧握穗子的手上,又猛地抬起,锐利如刀锋般刺向我。

干裂的唇瓣艰难地开合,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王者的虚弱威压,如同濒死孤狼最后的低咆,在寂静的山洞里清晰地响起: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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