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你的‘骨头’。”
“别做多余的事。”
冰冷的警告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摇摇欲坠的心神。宇文珩嘴角那抹淬毒的弧度,如同深渊裂开的缝隙,瞬间吞噬了所有侥幸。他深潭般的黑眸里翻涌的洞悉与残酷,比船头那抹刺目的猩红更令人胆寒。
(内心自白:他知道!他全都知道!那鱼骨……那谋划……在他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碾碎的蝼蚁挣扎!)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指尖刻骨带来的微弱希望。怀中被布条包裹的鱼骨,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硌在心口,带来灼人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引狼入室?不!她是早已落入狼爪、被戏耍于股掌之间的猎物!
小船在浑浊的河水中沉默前行。船头,宇文珩高大的身影在刺目的阳光下挺立如孤峰,嘴角残留的血迹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刺眼而诡艳。他深潭般的目光沉沉地投向远方翻涌的河道,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幽邃和一种被伤势与反噬拖累的、冰冷的焦灼,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警告和咳血,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
(内心自白:麻烦!这反噬……竟比预想的更烈……得尽快……)
船尾,我蜷缩在低矮船篷的阴影里,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怀中的“骨头”沉重如冰,指尖残留的刻痕和血迹冰冷刺骨。谋划大梁……这四个字在绝对的武力碾压和洞悉之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何去何从?归途被这头负伤的狂狼牵引,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渐渐西斜,将浑浊的河面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两岸荒凉的景色在暮色中飞速倒退,如同模糊的噩梦剪影。
小船驶入一片更加荒僻的河段。两岸是高耸陡峭、寸草不生的黑色崖壁,如同巨兽沉默对峙的獠牙。河道在这里骤然收束,水流变得湍急而凶险,打着不祥的漩涡,发出沉闷的呜咽。暮色四合,光线迅速暗淡下来,冰冷的河风卷着水腥气和岩石的阴冷气息,刀子般刮过皮肤。
阿牛黝黑的脸上满是紧张,撑着船篙的手臂肌肉贲张,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小船,避开一个个隐现水面的狰狞礁石。
“主……主上……前面……是‘断魂峡’!天快黑了……水流急……暗礁多……”阿牛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和浓重的恐惧,穿透哗哗的水声和狂风的呼啸。
断魂峡!
又一个如同诅咒般的名字!
宇文珩深潭般的黑眸骤然眯起,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前方那如同地狱巨口般狭窄、翻涌着死亡漩涡的峡口。他按在船帮上的手(离那染血的嘴角仅有寸许)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内心自白:断魂?哼!)
“冲。”冰冷的字眼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战鼓擂响在暮色沉沉的河面。
阿牛深吸一口气,黝黑的脸上布满视死如归的凝重。他双臂肌肉如同虬结的老树根,将那根粗糙的原木船篙深深插入狂暴的水流,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船身,对准那凶险的峡口!
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被狂暴的水流裹挟着,猛地冲向那黑暗狭窄的峡口!
狂风在耳边发出凄厉的鬼啸!冰冷的河水如同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下!巨大的水压和失重感同时袭来!船体在激流和暗礁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颠簸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解体!
“抓紧——!”阿牛的嘶吼被风浪撕扯得破碎不堪。
我死死抓住湿滑冰冷的船帮,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甩向一侧,额头重重撞在船板上,眼前金星乱冒!怀中被布条包裹的鱼骨狠狠硌在肋骨上,带来一阵尖锐的闷痛!
就在小船即将被狂暴的激流彻底吞没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船身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船底!巨大的冲击力让整艘小船瞬间倾斜!船尾高高翘起,冰冷的河水疯狂涌入!
触礁了!
“啊——!”阿牛惊恐的尖叫被淹没在风浪中!
巨大的惯性将我狠狠抛起!身体脱离船帮,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翻涌着死亡漩涡的浑浊河水直坠而下!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口鼻!刺骨的寒意如同钢针扎入骨髓!巨大的水流力量裹挟着身体,朝着幽暗的河底拖拽!肩胛处“苍狼之契”的烙印在冰冷的刺激下骤然爆发出尖锐的灼痛!
(内心自白:完了!)
绝望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心脏!意识在灭顶的恐惧和窒息的痛苦中迅速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滚烫、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带着撕裂水流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即将被漩涡吞噬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传来!硬生生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是宇文珩!
他不知何时已从船头扑至船尾!半个身子探出剧烈倾斜的船舷!他高大的身躯在狂涛骇浪中稳如磐石,深潭般的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着骇人的厉芒,里面翻涌着未消的暴戾、冰冷的焦灼,以及一种……被巨大水流力量拖拽的、强弩之末的吃重!
(内心自白:麻烦!找死!)
“抓住!”嘶哑的咆哮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
冰冷的河水不断涌入倾斜的船舱,小船发出即将解体的呻吟。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手臂贲张的肌肉线条在湿透的粗布下清晰可见,青筋暴跳!臂弯处那早已不堪重负的伤口瞬间崩裂,暗红的血水混合着冰冷的河水,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袖!
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船舷仅存的一根横木,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心口那靛青的狼首图腾在湿透的粗布下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如同燃烧的鬼火!
巨大的拖拽力和水流的力量疯狂撕扯着他的身体!他紧抿的薄唇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额角青筋暴跳,豆大的冷汗混合着河水滚落!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臂弯伤口撕裂的剧痛和狼血反噬带来的、如同跗骨之蛆的眩晕!
(内心自白:沉……该死!)
“主上!撑住!”阿牛惊恐地趴在倾斜的船头,死死抱住船帮,绝望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我整个人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身体被水流的力量疯狂撕扯,唯有被他铁钳般攥住的手腕传来滚烫的痛楚和一丝微弱的支撑。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窒息感排山倒海。意识在冰冷、黑暗和手腕处那点滚烫的支撑中剧烈拉扯。
抬头,隔着翻涌的水花和迷蒙的视线,看到的是他因剧痛和巨大力量撕扯而扭曲的脸,是那不断扩大的、刺目的血渍,是那双深潭般眸底燃烧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为什么?!
他不是恨我入骨吗?不是视我为累赘、为蝼蚁吗?为何要在自身难保、濒临绝境之时,还要拼死抓住我这颗“无用的棋子”?!
(内心自白:宇文珩……你究竟……)
混乱的思绪被巨大的求生本能淹没。另一只未被抓住的手在水中疯狂划动,试图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指尖在船体湿滑的木头上徒劳地抓挠!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僵持中——
宇文珩喉间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裹挟着浓重血腥气和巨大痛苦的嘶吼!心口那幽蓝的狼首图腾光芒暴涨!
他猛地发力!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巨力传来!
我整个人被他硬生生从冰冷的死亡漩涡中拽出,如同破麻袋般甩向倾斜的船舱!
“砰!”
身体重重砸在船板上,冰冷的木板和涌入的河水撞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和窒息的余悸让我蜷缩着剧烈呛咳起来!
与此同时,宇文珩高大的身躯因这极限的爆发和巨大的反作用力猛地一晃!那只死死扣住船舷横木的手再也支撑不住,瞬间脱力!
“主上——!”阿牛凄厉的嘶吼划破风浪!
宇文珩的身影如同断翅的鹰隼,在阿牛绝望的目光中,被狂暴的激流瞬间吞没!只留下一圈迅速消散的漩涡和几缕被扯断的、湿透的墨色发丝,在浑浊的水面上漂浮了一瞬,便消失无踪!
船头,那枚一直紧贴在他衣襟内、从未离身的金线穗子,因这剧烈的撕扯,竟从领口滑落出来,在暮色沉沉、狂风呼啸的断魂峡口,打着旋儿,无声地坠入翻涌着死亡气息的浑浊河水之中!
暖金色的微光,在冰冷的河水里,只闪烁了一瞬,便彻底熄灭。
如同坠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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