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迷雾般浓稠、迷离的梦境萦绕着他。泠泠的雨声,伴随着阵阵闷雷,昏暗逼仄的空间,只有窗外透进来一点冷光。桌下是散落的衣物,浅蓝和深灰混杂在一起,桌上是紧紧纠缠的两人,更确切一点,是宋扬和江尧。
身下人一双清润的眼睛泪水涟涟,睫毛轻颤,失措如同受惊的小鸟。
他终于看清那个人。
江尧睁开双眼,猛的从床上起身。窗帘的缝隙中已经泻出了浅光,房间安静得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平复了几下呼吸,蹙着眉,望向床头的闹钟,才四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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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吐出一口浊气,走向卫生间。打开淋浴,希望它能自己平复下去。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他不想在这种时候沉溺在欲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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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竟然呆滞了起来。他早已不是毛头小子,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出现,但这样的梦境从未如此清晰过。就算如此,那个人又怎么会是……宋扬?为什么?她还那么小,他们明明互为仇敌……为什么?
就因为他以前揪住她衣领时不小心瞥见的那微鼓的胸部?因为他写作业时无意注意到背对着他画画的她,颈侧连成一线的三颗痣?还是看见了阳台上晾着的,她幼稚的内衣?又或是,她洗过澡随意经过他身边时,飘进他鼻子的那股香气?
难道他活了十八年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恋童癖?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那他为什么从未对某个女同学有过一丝一毫的兴趣,唯一一次清晰的梦,对象竟是他的继妹。简直荒唐。江尧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穿好衣服,处理好换下的内裤,收拾完卫生间的狼藉,确认看不出任何痕迹之后,他倒回床上,放空自己,等待五点半的闹铃响起。他睡意全无,不过正好,也没剩几分钟了。
那天周末,他们一起吃午饭时,他刻意避开她对面的位置,坐在她对角。他一直早出晚归,一周只有一天能看见她。整个过程他都没敢抬头,始终保持眼睑半阖的状态,吃得也比平时快很多。
宋昭向来特别关注两人的状态,毕竟这几乎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她用手肘戳了戳宋扬,问,“你俩……不会又吵架了吧?”音量并不小。
宋扬一脸云淡风轻地夹了口菜,“我们哪天不吵?”错了,从那天开始,他们两个周末都没吵过了,江尧想。
她撇了他一眼,仰头将汤喝干净,脖颈拉出优美的线条,喉咙随着吞咽的动作轻微滚动。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她今天穿得格外清凉,吊带的领口歪斜,露出大片锁骨,颈侧的痣在披散的发间若隐若现。
他感觉耳朵有点热,并非是对她的身体有多大兴趣,只是突然想到了,梦中,那是他无数次吻过的位置,还有手掌下完全不同于他的触感。
“咚”的一声,把江尧的思绪拉回现实。宋扬放下碗,宋扬把自己的餐具收回厨房洗干净,转身回了房间。江尧不一会儿也吃好,去了书房。
原本放在书房的画板被她搬到了卧室,看不见她背对他画画的身影,听不见她调颜料时刮刀和调色板的叮当声,江尧一个人在书房,一边庆幸没有了干扰,一边又觉得学得不太安心。
漫城的树冬天是不落叶的,但在春夏交替时,树上的新芽会不断生长,将旧叶顶掉,风一吹,叶子便簌簌飘落。
不觉已近黄昏,一片落叶飘进屋里,坠在他桌上。他停下笔,拿起它端详了一会儿。熬过寒冬,叶片已经有些枯了,叶脉分明,红黄晕染。他觉得挺好看,就夹进了练习册里。五月的风有了重量,穿梭于树梢,发出响声,像是一声叹息。
江诚和宋昭出门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打开书房门,偌大的房子没有一点声响。他去厨房洗了两个苹果,走到了宋扬房间门口。房门虚掩着,江尧鬼使神差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她正躺在球形吊椅上看书,从他的角度看不到脸,只能看见她耷拉在吊椅外的小腿。梦里,她的身体被高大的人影笼罩,大腿被他压住,小腿垂在桌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
她知道她在他梦中是怎样的吗?她知道门外的他,她的继兄,在梦里是怎样欺负她的吗?那些天底下所有的,最肮脏、最龌龊的把戏,在那梦中,他通通做了个遍。她知道看似聪明的、克制的、冷漠的江尧,居然也是一个觊觎自己妹妹的烂人吗?
他敢让她知道吗?他不会让她知道。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咚咚咚”他敲了敲门。“进。”她的注意力没有从书上移开,语气还算好。他推门走进去。
他很少进她房间,所以屋内的一切让他感觉新鲜,没忍住环视了一圈。“干嘛?”她知道是他,不过那人进来又不说话,让她有点疑惑。
“给你洗了个苹果。”很多人说苹果是最无聊的水果,但宋扬却很喜欢吃,她说苹果很有韵味。当时他还不解,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爱上了。
宋扬转过头看了看他,“……谢谢,”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你放那吧。”然后继续看书了。
“嗯。”江尧把苹果放到床头柜上,还从梳妆台上抽了一张面巾纸垫在下面。
这是他们之间的固定戏码,借传递物品维持最低限度的交流。
“把门带上。”江尧张了张口,却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最后他只是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锁舌“咔哒”一声,像是某种东西被关在了里面。
他自嘲地笑笑。不就是一个梦吗,能代表什么呢?只要他不说,谁又会发现?难不成他会喜欢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他讨厌她还来不及。然而,他自以为的讨厌,已经不知何时,悄然混进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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