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海风

两人下了高铁，到达青岛的民宿，是一个套房。万幸的是，宋扬在第二天早上已经完全好了，没有耽误行程。就是浑身酸痛，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像被操了一样，终于能体会到小0的感受了。

“谁教你的，嗯？”江尧皱眉，语气不是很好。“耽美知道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宋扬一脸嫌弃。“我知道，但你说话不要那么粗俗行不行？”“就你文雅，就你高尚，装什么呢？”她把要换的衣服装进衣柜，“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不信你没看过黄片，我朋友说99.9%的男生都看过。”

他确实看过，但他的梦比这更靡乱。他羞于启齿，于是没说话。他背靠在门上，抱着手臂，听她继续口出狂言。“而且……”她一脸猥琐地，仰头，靠近他，“难道你就没有…自慰过？”说出口的时候她也有点没底，睫毛颤抖着，比她高一个头的他光是面无表情就带着压迫感。

他和她对视着，下一秒突然轻笑出声，“这种低级的挑衅，你还是省省吧。还是说……”他凑近她的耳朵，呼吸喷洒在她鬓边，“你想听听细节？”

死变态。她翻了个白眼，坐到床上，江尧也跟着坐过去。宋扬一边玩手机，一边问，“你说，人家都是和同学一起去旅游，你怎么不和他们出去？你不会是没朋友吧？你人缘那么差吗？”

“哦？这么关心我啊？”他靠在另一张床上，“那是，就你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感觉很容易被孤立耶。”“呵，那您可白担心了，”他阴阳怪气地说，“他们巴不得和我出去玩儿呢，免费的攻略手册，谁不想要？”

“切……”还攻略手册呢，把行程安排得满满的，累都累死了。

今天天气很好，两人去了海边。脱了鞋漫步在沙滩上，浪花吞没他们的脚踝又轻轻退回去，像是某种犹豫的亲吻。青岛的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宋扬的帽子好几次差点被吹走。

江尧走到哪儿都必须盯着她，她也因为处在陌生的环境而紧紧跟着江尧，只是装作很镇定，与他隔了点距离。

接近日落，暮光在水面碎成金箔，他们的影子渐渐拉长。海浪拍打着她的小腿，脚踝上沾了一些沙子，痒痒的。他们没有多少话讲，但是周围很热闹，孩子，少年，夫妻，老伴，光是看看就让人愉悦。

远处走来了两个年轻女孩，有些羞涩地往这边看，看起来是奔着江尧去的。宋扬不自觉停下脚步，往远处退了一点，抱着看戏的心态，悠闲地喝着手里的椰子水。

穿碎花裙、妆容精致的女孩拦住江尧，亮出自己的二维码，“你好，请问……方便加个微信吗？”语气很礼貌，可见是鼓足了勇气。江尧愣了一下，往斜后方后瞥了一眼，然后装作没听懂的样子，“Извините, Я занят, у меня есть девушка.（抱歉，我有女朋友了）”用俄语。碎花裙女孩和旁边的白裙子女孩相视一眼，没听懂，但还是笑着对他说，“Sorry to bother you.”然后挽着手离开了。

宋扬到他的距离刚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她嘴角一弯，心想，装货，不管是拒绝美女，还是秀他的俄语，都很装。

她走过去，喝了口椰子水，“干嘛拒绝啊？美女哎。”他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见到帅哥就犯花痴。”她摸摸自己的头，“嘶！我哪有……对了，你刚刚用俄语说了什么？好像是‘对不起’什么的……我没听清。”“你希望我说什么？”“……我哪知道。”江尧双手插进裤兜往前走，“没什么。”“哦。”其实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夕阳渐渐褪了色，变成深红，再变成紫蓝，最后露出漫天星光。两人回到民宿，洗完澡，在沙发上看电影。江尧先洗好，穿着黑色背心和五分短裤，调好投影仪，宋扬刚好出来。

宋扬瞥了他一眼，又是这副打扮，有点肌肉了不起似的。她蜷坐在沙发上，这几天和江尧没怎么吵架，最多拌拌嘴，所以一点拘束也没有。吊带短裙往上缩了一些，堪堪遮住腿根，一边的吊带松松垮垮地垂下来，挂在肩头。

江尧盘腿坐在沙发另一侧，不敢往她那边看，只感觉嫩白的皮肤晃得他有点晕。投影仪泛着幽蓝的光，一波又一波，像某种催促。

民宿的沙发不比家里的宽敞，宋扬的脚不知何时碰上了江尧的腿。江尧忍住没动，心脏却开始加速跳动。宋扬看他也没地方缩了，只好就把脚收回来一点。

电影开场没多久，宋扬叫的外卖就到了。她想去开门，却被江尧截胡。“你买的什么东西？怎么还有酒？”他把东西放到茶几上，“烧烤当然要配点小酒啊，鸡尾酒而已。”两人边吃烧烤边喝酒，好不惬意。江尧的酒量不错，宋扬之前没怎么喝过，没想到这次才喝了一小瓶鸡尾酒，脸就红了。

微醺的宋扬和稍有困意的江尧，在电影播放到男女主亲密的特写镜头时，立马坐直身体，清醒了过来。男主将女主抵在门上，吻得难舍难分，娇喘和水声不绝于耳，男主的手还探进女主的裙子……

房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这几分钟的戏份此刻却显得漫长无比。电影结束，烧烤也差不多吃完了，宋扬收拾了一下，然后各自回到房间睡觉。江尧的脸还残留着余红。

又在青岛玩了四天，两人踏上了威海的旅途。在威海吃吃喝喝，转眼已经到了第三天。走在威海老巷的石板路上，前面就是海滩，停着许多彩色的渔船，巷子的房子屋顶也是彩色的，像是童话里的小镇。

江尧回头，宋扬正蹲在一个路边摊前，手里拿着一个象牙白色的左旋海螺。

“这个多少钱？”她问摆摊的老太太。“八十一个，”老人伸出皲裂的手指比划着，“都是自家挖的，能吹出声嘞。”

江尧走近，高大的阴影突然笼罩了下来。“预约的博物馆要闭馆了，还不走？”宋扬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装没听见，继续对老人说，“阿姨，给我便宜点呗，你看我一个学生，也没多少钱……”

江尧哂笑着，不耐烦地看了看表，“淘宝同款九块九包邮，你非要在这里买吗？”“你管我，我花我妈的钱，又没花你的钱！”江尧直接拉过她的手臂，把她从摊位前拉走。

“江尧！你干什么……放开我！”她挣扎着，但没挣脱，只能被拽着往前走。“我就想买个纪念品回去怎么了！我又没用你的钱买！”“那玩意儿根本不值钱……”她突然打断他，“那什么值钱？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明码标价？”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那本来就是宰游客的，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停下脚步，但还是攥着她的手腕没松。宋扬挣扎，又往他手上咬去，江尧于是又被咬了一口，和上次位置几乎一样。“嘶……”手腕上还残留着少许唾液，他将它擦在衣服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扬。

“你懂什么？那根本不是钱的事！”“呵，那是什么？别跟我说是情怀。”江尧冷笑时露出虎牙，像某种食肉动物。宋扬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是又怎样？我想给，我乐意！”

江尧快要被气笑了，叉着腰说，“我知道你同情心泛滥，但请你适可而止，看见一个可怜人就上去帮，哪天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管我！”“几十块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那也总比没有好吧！”江尧觉得她简直蠢到家了，但也为眼前的人感到不值。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你乐意当圣母你就当。你要搞清楚，你能帮一个人，你能帮所有的人吗？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们不欠他们的，也没有资助他们的义务。”宋扬没说话，她的眼里又有了泪花。

远处的栈桥上游人交织，海鸥掠过他们之间越来越长的影子，海浪声变得越来越远。宋扬转身离开，“我也控制不住。”她最后的话散在海风里。江尧没有追上她，她现在估计觉得自己冷血到极点了吧。好不容易稍微缓和的关系又降至冰点。

江尧回头，还是去小摊上把海螺买了下来。老人的眼里闪着光，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江尧回去的时候，宋扬已经到酒店了。房卡在宋扬手里，他敲敲门。宋扬开了门就转身进去了，眼睫垂着，似乎不想看见他。他也没说话，走到她面前把海螺掏出来。

宋扬抬头看着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海螺，轻轻接过，“……谢谢。”然后放进她的背包里。江尧没应，洗了个澡就躺到床上去了。他双手交叠撑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忽然记起以前有好多这样的事情。她零零散散给了乞丐不知道多少钱，救了一只流浪猫却被抓伤了手臂……

两人一直无言。十天的旅行结束，回到家，宋昭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她真是心累，本想让他们出去玩玩，增进一下感情，没想到又闹矛盾了。她问了宋扬，宋扬说没什么，只是一点小矛盾。他们俩的事情，她不好再多问，也就随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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