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诡局

城西慈安堂的药香混着潮气扑面而来时，我攥着沈昭宁的衣袖晃了晃，指尖悄悄将半袋巴豆粉按进袖口暗袋。堂中老药师正低头碾药，身后药柜上“镇南王府特供”的红漆木牌，在晨光里泛着刺目的光。

“劳烦抓两副宁神汤。”沈昭宁款步上前，广袖轻扫过药柜，我趁机踮脚假装够高处的陈皮，指尖迅速勾开“特供柜”的铜锁。巴豆粉混着薄荷香簌簌落下，精准撒进最显眼的鎏金药罐——那是昨夜探风时看见沈月如常拿的罐子。

“小姐快看，这味‘紫河车’成色真好。”我指着隔壁药匣惊呼，眼角余光却盯着进门的身影。沈月如果然带着个灰衣男子来了，那人腰间玉佩刻着镇南王府的云纹，正是昨夜漏网的黑衣人首领。

“把你们掌柜叫来。”灰衣人冷声开口，目光扫过我们时陡然一凝。我立刻往沈昭宁身后缩了缩，指尖摸向袖中短刀——若是他敢动手，正好让巴豆粉提前“发作”。

老药师颤巍巍请来掌柜，沈月如却突然指着我冷笑：“沈昭宁，你带个丫鬟来药堂做什么？莫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招？”她伸手要拽我，袖口却蹭到药罐边缘。我强忍着笑，看着她指尖沾了带巴豆粉的药粉，心里暗数三二一——

“咳、咳咳......”沈月如突然捂住肚子，脸色瞬间发白。灰衣人刚要扶她，自己却突然踉跄半步，额角冒出汗珠：“你、你做了什么？”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捂住小腹，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模样狼狈极了。

“哎呀，莫不是误食了什么？”沈昭宁假装惊慌，实则悄悄对我眨眼。我立刻转身扶住药柜，拼命憋笑：“方才见二小姐碰了那罐药......难不成是药材相克？”

“快、快去茅房！”沈月如几乎是咬牙挤出这句话，拽着灰衣人就往外跑。他们撞开木门的瞬间，我听见沈月如的丫鬟在门口惊呼：“小姐您怎么脸色这么差......”声音很快被风声淹没，只剩慈安堂里此起彼伏的药香，混着我和沈昭宁憋笑的喘气声。

“知夏，你这巴豆粉撒得够准。”沈昭宁掏出帕子给我擦汗，指尖还沾着方才故意蹭上的药粉，“方才那灰衣人捂肚子时，我看见他腰间掉出块令牌——上面刻着‘镇南王府暗卫’。”

我蹲下身假装捡帕子，趁机翻开药柜底层暗格。泛黄的账本上，“沈月如”三个字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银钱往来，最新一笔写着“五月十五，送夜明珠十颗，换‘鹤顶红三斤’”。“小姐，他们果然在囤毒。”我指着账本上的红笔批注，“这鹤顶红......怕是要往您茶水里送的吧？”

沈昭宁的指尖划过“鹤顶红”三个字，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我们对视一眼，迅速将账本塞进衣襟——是镇南王府的护卫来了。

“搜！”为首的护卫拔刀进门，刀刃寒光映着沈昭宁冷笑的脸。我悄悄退到药柜旁，指尖按在暗藏的机关上——这是今早趁乱装上的“药粉迷雾”，只要一拧，整间屋子都会飘满让人涕泪横流的辣椒粉。

“慢着。”沈昭宁突然抬手，从袖中甩出那封伪造的密信，“王爷若是想搜，不如先看看这个——您府上暗卫与沈月如勾结，意图谋夺沈家产业的证据，可都在这儿了。”

护卫接过信的瞬间，后院传来沈月如的惨叫：“痛死我了！你们快去找大夫......”那声音带着哭腔，混着茅房方向飘来的异味，让护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趁机拧动机关，辣椒粉混着药香腾地炸开，整间药堂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走！”沈昭宁拽着我冲出门，身后传来护卫的怒吼。我们躲进巷口时，正看见沈月如被丫鬟架着往回走，裙摆上还沾着草叶——显然是方才跑太快摔进了泥坑。

“小姐你看，她腰带歪了。”我指着远处偷笑，掏出怀中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糖塞进沈昭宁嘴里。糖纸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含着糖笑出酒窝，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巴豆粉：“知夏，明日该让沈月如‘不小心’把鹤顶红的账本，呈到父亲面前了吧？”

巷尾的风掀起她的发梢，远处慈安堂的争吵声渐渐平息。我望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忽然觉得这满是算计的宅斗，竟比春日里的糖炒栗子还要热闹——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连阴谋都带着甜丝丝的爽意。而那些藏在药罐里的巴豆粉、账本里的毒计，终究会变成扎向敌人的刺，让沈府的暗流，再也掀不起伤她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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