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

月色如洗，照在听雪楼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冷冽的光。虞昭昭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棋盘对面坐着的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血手剑"谢无咎。

"昭昭，你又在算计什么？"谢无咎的声音低沉阴郁，像一把未出鞘的剑。

虞昭昭轻笑，眼波流转间，谢无咎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她太清楚自己的魅力——眼角那颗泪痣，笑起来时像一滴永远落不下的泪，让人想用舌尖舔去。

"谢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子，能算计什么？"她将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不过是求个安身立命罢了。"

谢无咎冷笑，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抚上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当年在醉红楼，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虞昭昭眼神一暗。醉红楼，那个她十四岁被卖进去的地方。她永远记得老鸨捏着她的下巴说"这张脸能卖个好价钱"时的表情。但她逃出来了，用碎瓷片划开了试图侵犯她的客人的喉咙，也给自己留下了这道疤。

"谢无咎，"她突然直呼其名，声音冷得像冰，"别以为上过我的床，就能窥探我的心。"

谢无咎猛地收紧手指，却在看到她微微蹙眉时立刻松开。这个杀人如麻的剑客，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措。"我不是...我只是..."

"楼主，温玉公子求见。"门外侍女的声音适时响起。

虞昭昭脸上立刻换上明媚笑容，变脸之快让谢无咎咬牙。"快请。"

珠帘掀动，一袭白衣的温玉摇着折扇走进来，桃花眼里盛满笑意。"哟，谢兄也在？"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长。

"温神医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虞昭昭起身相迎，衣袂飘动间暗香浮动。

温玉用折扇轻挑她的下巴，"想你了，不行么？"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听说你最近睡不好，我带了安神的香来。"

谢无咎猛地站起，剑鞘与地面碰撞发出刺耳声响。"温玉！"

温玉不慌不忙地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谢兄何必动怒？我不过是关心昭昭的身体。"他转向虞昭昭，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担忧，"你最近太累了。"

虞昭昭接过香囊，指尖故意擦过温玉的手掌。这个风流倜傥的医仙，红颜知己遍布江湖，却总在她这里栽跟头。"多谢温公子挂念。"

"楼主！"一个身影从窗外翻进来，动作矫健如燕。少年护卫燕回单膝跪地，眼中满是炽热的忠诚。"南边的消息到了。"

虞昭昭伸手揉了揉燕回的头发，少年立刻像得到主人抚摸的小狗般眯起眼。"辛苦了，小回。"

谢无咎和温玉同时沉下脸。这个他们一手调教出来的护卫，如今眼里心里只有虞昭昭一人。

"昭昭，"温玉摇着扇子，"你养的小狗该学会敲门了。"

燕回立刻炸毛："你说谁是狗！"

虞昭昭轻笑出声，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她喜欢看他们为她争风吃醋的样子，这让她感到安全——被需要，被渴望，却永远不会被真正拥有。

"好了，都别闹了。"她拍拍手，"今晚月色正好，不如一起喝一杯？"

酒过三巡，温玉已经半醉，倚在虞昭昭肩上说着胡话。谢无咎一杯接一杯地闷喝，眼神却始终钉在她身上。燕回坚持站在她身后护卫，但耳朵红得滴血——每次她向后靠时，都能碰到他紧绷的身体。

"楼主，白微公子在楼下抚琴。"侍女又来通报。

虞昭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白微，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偏执的琴师，曾为她挡下一剑，差点送命。

"让他上来吧。"

白微抱着琴走进来时，屋内气氛顿时一变。他苍白如鬼的面容在看到虞昭昭身边的温玉时更添几分阴郁。

"昭昭，"他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作了新曲，想请你先听。"

温玉嗤笑："大半夜的弹什么琴？"

白微不理他，只是固执地看着虞昭昭。她太了解这种眼神了，充满病态的占有欲。

"好。"她轻轻推开温玉，走到白微面前。当她伸手想接过琴时，白微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答应过今晚是我的。"他声音颤抖，眼中泛起水光。

谢无咎的剑已经出鞘三寸，温玉收起玩笑神色，燕回绷紧了身体。虞昭昭却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白微，直到他颤抖着松开手。

"白微，"她柔声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白微脸色煞白，立刻跪下："对不起...我只是..."

虞昭昭转身走向窗边，月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轮廓。四个男人的目光如影随形，她却只感到一阵空虚。

十四岁那年，她发誓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掌控。如今她站在权力之巅，听雪楼的情报网络遍布江湖，无数人为她痴狂。可每当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梦见醉红楼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楼主..."燕回担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虞昭昭转身，脸上重新挂上完美无缺的笑容。"继续喝酒吧，今夜不醉不归。"

她举起酒杯，四个男人立刻跟着举杯。他们的眼神诉说着同样的渴望——求你，多看我一眼，多爱我一点。

但虞昭昭只爱自己。这是她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月光下，她将酒一饮而尽，喉间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感到一丝真实。这世上，唯有权力与掌控不会背叛她。至于这些男人们...不过是她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珠帘外，夜雨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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