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疮草粉带着微涩的凉意渗入伤口,暂时压下了皮开肉绽的灼痛感。陈长生强撑着整理了一下几乎无法蔽体的破衣烂衫,尽量遮住那些过于狰狞的创口。赵铁柱手脚麻利地将那几株银纹剑叶草采收入篓,又顺便给昏迷的妖兔五花大绑(按他的话是“这偷草贼得带回去,让厨房的老刘头看看能不能炖了!”),这才招呼道:
“长生老弟,扶着柱子!山路不好走,咱得赶紧回峰了!”
说是“扶着”,实则是赵铁柱用他那粗壮的臂膀半拖半架着陈长生前行。仙鹤“大白”清鸣一声,振翅飞向上方云雾缭绕处,似乎在引路。
山路崎岖陡峭,荆棘丛生。陈长生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般绞痛。但他帝神意志凝聚的冷静远超常人,始终维持着脸上略带痛苦却强忍的坚韧表情。同时,他敏锐的感知如无形的触须,悄然扫过四周。
观察,持续观察。
这是融入一个陌生环境的基础。他在脑中疯狂记录与分析:
植被变化: 越往上走,草木越显精神,叶片油亮,蕴含的源质(灵气)浓度在缓慢增加。普通野草减少,被更多低阶的、散发着微弱光泽的灵植替代,如同从乡间野地步入人工药圃的边缘地带。
虫豸妖兽: 先前还偶有妖化毒虫、小型异兽窥伺,越靠近那盘旋云雾的方向,这类踪迹愈发稀少。它们似乎畏惧某种无形界限。空气中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似有若无的灵力禁制残余——粗糙但覆盖范围广,像一道警告性的栅栏。
人力痕迹: 山石被刻意平整出的阶梯开始出现,虽然简陋、布满青苔,但显然是人工所为。每隔一段距离能看到被劈砍的树桩(砍柴?)、残留的简易绳梯(通往高处?)、以及零星散落在路边的、刻着模糊云纹的石碑(界碑?)。无一不指向一个有人长期活动的组织——而且是个不太富裕、行事风格趋于朴素实用的组织。
源质(灵气)导向: 帝神级的本源感知让他清晰捕捉到源质的流动趋势。大部分稀薄的源质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吸摄,导向云雾笼罩的山峰高处。山脚、山坡的灵气极其贫瘠,如同被抽干水分的大地。这聚灵阵的核心在山顶!但也正因为分布不均,沿途稀薄灵气环境反而利于他隐藏体内源力异常(尤其是显化境的源核)。
云雾玄机: 那片终年笼罩主峰的云雾绝不简单!它并非单纯水汽凝结,而是混合着阵法之力与天然地势形成的、具有迷幻、聚灵双重功效的屏障!是天然奇阵?还是后天布设的简化版护山大阵的核心?陈长生一边观察云雾流动的轨迹,一边在帝神记忆碎片中搜寻可能对应的低级阵法模型(如《雾锁迷踪基础阵式导论》残篇),进行比对印证。
“嘿…嘿…老弟,快看!咱要到‘登云梯’了!跨过那道牌楼,就真到了山门脚下啦!” 赵铁柱喘着粗气,指向前方一道半掩在树丛中的、陈旧古朴的石制牌楼。牌楼两根石柱斑驳开裂,中间横梁上书三个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的隶体大字——云雾峰。
牌楼两侧并无守卫,显得颇为冷清。石阶在这里变得宽阔了些,也更陡峭。几只不知名的翠羽小鸟在牌楼上蹦跳,见人也不惊飞。仙鹤大白已不见踪影。
“铁柱大哥,这一路,辛苦你了。”陈长生收回感知,适时地表达谢意,声音带着虚弱和诚恳,“那牌楼…云雾峰…真是气派!”他的目光落在“云雾峰”三字上,表情混合着“乡下人初进县城”的敬畏憧憬与一丝“终于找到组织”的茫然。
赵铁柱听得眉开眼笑,仿佛被夸的是他自己:“那是!虽然咱峰比不得那些名门大派,可也是正经八百的修行地界!安心养伤,等安顿下来,让柱子带你在峰里逛逛!”
踏上登云梯的最后一步,仿佛跨过一道无形的门槛。牌楼后的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些许(错觉?还是聚灵阵边缘效应?),但更明显的是某种无形的、难以言说的场域包裹而来。
压力。
不是实质性的身体负担,更像是一种淡淡的、源自山岳本身的苍茫气息,又混合着长久以来无数修行者在此吐纳、修持留下的精神印记沉淀。如同踏入了一个古老沉睡巨人的领地,虽然温和沉睡,但巨人的呼吸依旧萦绕。这大概就是典籍中记载的“山岳灵韵”或“宗门气场”吧?
陈长生的帝神本源在这道气场掠过他时,微微震荡了一下!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超越一切位格的洪荒意志几乎要被唤醒!那是对“规则”的俯瞰,对“气场”的睥睨!
“稳住!”
“压制!”
“你现在是陈长生!启源境!刚得机缘踏入山门的、懂点草药的落魄流民!”
他在心中厉声低吼,强行收敛那差点逸散而出的一丝本源气息,将一切异常压回识海深处。同时,脸上肌肉瞬间绷紧,眼神因为剧烈压制而显得有些空洞迷茫,脚下更是一个踉跄,仿佛被这山门气场震慑得心神恍惚,几乎要靠住赵铁柱才站稳。
“哎呦!老弟小心!”赵铁柱赶紧扶住他,一副了然的样子,“没事没事!正常!第一次进仙门都这样!这叫‘叩心门’!越靠近山门那股子‘仙气儿’越重!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柱子我刚来时也晕乎了半天!嘿嘿,你看你现在这反应,就证明你有灵根!有根骨的!”
赵铁柱的解释充满朴实的主观臆测,却恰好完美地掩饰了陈长生一瞬间的“失常”。
“铁柱大哥…这…这感觉…真是神奇…”陈长生顺势抚着额头,做出一脸心有余悸的“后怕”和点点眩晕状,声音刻意染上被“仙气”冲击后的敬畏。“柱子兄,我…有点晕…” 他将“头晕目眩”的演技和一丝对赵铁柱解释的“信服”糅合得恰到好处。
“晕就对了!好事儿!”赵铁柱哈哈一笑,架着他继续往上爬,“说明你跟咱云雾峰有缘!跟柱子我有缘!走走走!快到外院了!先找管事登记去!”
石阶蜿蜒向上,穿过一片稀疏但修葺整齐的松林,一个略显开阔、依山势而建的平台出现在眼前。
平台由青石板铺就,边角缝隙顽强地生长着青苔和小草。几间同样古朴的青瓦石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门口挂着诸如“执事堂”、“庶务阁”、“初入登记点”之类的木牌。平台上人影零星,大多是行色匆匆、穿着灰布短打的杂役弟子,偶尔有一两个气息沉凝、身着稍好青色布袍的身影(疑似执事?)经过。
尘土味儿、灵草清香味、远处飘来的隐隐汗味混合着淡淡的烟火气,扑鼻而来。
没有想象中仙家福地的清幽绝尘,而是……
务实!
极度的务实! 像一个功能齐全、秩序井然,但…略显寒碜的“新手村基地”。
陈长生默默垂下眼帘,掩去眸光深处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果然如此”的了然。
安全。
符合预期。
完美的“稳健发育”起点!
他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稍稍松弛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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