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那声气哼哼的警告并未消散在风中,反而成了悬在药园西南角的一块无形警示牌。陈长生依旧垂首侍弄着那两片长势有些“出格”的药圃,但帝神意志已将“刘老头关注度”参数在评估模型里瞬间上调了30个百分点。每一次刘老头那鹰隼般的视线扫过这片角落,陈长生肌肉深处的微操作模块便会自动加载“笨拙行为Plus”模式。
他浇水的动作更慢了,手臂抖动的幅度略微放大(看起来更像不堪重负);捉虫时那片引导飞蛾的枯叶在空中徒劳地挥动次数增加了两次(显得更犹豫迷茫);甚至除草时,那把小钝刀会偶尔、极其轻微地“不小心”碰歪旁边一株灵谷草的草叶,然后再“手忙脚乱”地用指尖去轻轻拨正(留下他确实“笨拙努力”的铁证)。
时间过去了两天。
刘老头没有再来当面训斥,但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猎犬,开始围绕着陈长生这块“异常田地”暗中巡逻。
清晨,陈长生“笨拙”担着半桶水走来时,会“恰好”看到刘老头在远处几垄药田后露出半片灰绿衣角,似乎在对某株药草说话,目光却如探针扫过他的水桶和水源地。
午时,他蹲着除草(动作慢得如同电影掉帧),后背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黏着在后心位置——那是刘老头不知何时又绕到了后坡高处,假装查看阳光强度。
傍晚收工前,他总能在田埂旁的石板路上发现一片半新的脚印延伸向自己药圃边缘。泥地上甚至有一次留下了一小条新鲜剥下的树皮,位置恰好在他昨日微调过的、几株长势稍弱的清心花根部附近!那树皮边缘带着被指甲用力刮擦过的毛茬!
他在试探!
用最原始、也最不容易被察觉的方式试探:是否有埋藏催生药物?是否有暗中施法痕迹?
帝神感知将每一个细微痕迹捕捉、扫描、分析。结果只有干净的泥土和规整的根茎。刘老头那些“诱饵”纹丝未动。陈长生甚至“笨拙”地想把那树皮捡走当柴火,结果一个趔趄(伪装的)脚底打滑,差点摔倒,惹得远处监视的刘老头发出一声极低的、混合着讥讽与烦躁的冷哼。
这种毫无破绽的“巧合”和“笨拙”,反而让刘老头那股邪火越憋越旺!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终于在陈长生进入药园第四天的清晨,刘老头沉着脸,背着手,脚步重重地踩踏着石子路,直接杵到了西南角药圃旁边!
他根本不看陈长生,也不说话,像一头憋着劲的牛,弯腰仔仔细细地查看清心花的叶片背面的脉络、翻看根须状态、甚至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嗅了嗅(除土腥味外,毫无异味)。
接着,他又踱到灵谷草旁边,同样仔细地翻看草籽硬度、检查草叶有无被法术侵蚀、外力催化的异常痕迹。依旧干干净净!唯一的不同就是——长得好!
“哼!”刘老头猛地直起身,憋闷的怒火在他胸口横冲直撞。他瞪着眼前这片碍眼的青翠,又猛地转向一旁正垂手肃立(眼神充满茫然和畏惧)的陈长生。
“陈长生!”他声音压着,低沉又危险。
“管事…”陈长生身体轻轻一颤(微调肌肉反射)。
“你这片清心花…和灵谷草…”刘老头伸着枯柴般的手指头虚点,话从牙缝里挤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特别?”
话问得极其模糊,更像是一种带着猜忌的质询。若陈长生真藏有秘密,必然心虚露马脚。
就在这关键一秒!
陈长生脸上那茫然呆滞的表情,瞬间被一种像是终于开了点窍、恍然大悟、又夹杂着浓浓委屈的神情取代!
他先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点安全距离),然后立刻停住。紧接着,脸上肌肉以一种极为朴实甚至近乎憨厚的方式扭动了几下,眼神笨拙地躲闪着刘老头的逼视,又忍不住带着点自豪瞟向自己的药圃,最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其局促、又有点小得意的、傻乎乎的笑容!
“嘿…刘管事…”他搓着手(帝神控制下动作僵硬笨拙),声音像是豁出去的激动:“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可能…可能是柱子我干活…太慢了?太仔细了?勤能补拙?还是…还是…”
他故意卡壳,卖关子似的,又像是在努力思考。
然后,在刘老头那越发锐利、几乎要刺破他皮肉的注视下,陈长生突然猛地弯下腰!不是看花,而是五指张开,深深插进了田埂边缘那松软湿润的黑泥土里!
哗啦!
他捞起满满一捧混杂着草根和腐殖质的泥土,献宝似地高高举到刘老头鼻子底下!(这动作极其自然又充满乡野气息,像是分享新挖的番薯)
“管事!您闻闻!您摸摸!”他声音里透着找到根源的欣喜和激动,笑容憨厚得几乎发光(帝神演技巅峰):“您瞧这土!这片地的土!是不是和别处不一样?又黑又软又油亮!说不定…就是底下地气好!柱子我运气好!分到福地啦!”
那捧泥土被他高高擎着,带着水汽的凉意和植物根系的清香。黑黝黝的土壤在他指缝间滑落,糊了他一脸都是土星子(意外动作?),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刘老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泥土气息的举动弄得下意识后退半步!看着那捧黑得发亮、确实比他处土质似乎更肥沃粘稠一些的泥土(可能是地势低洼流水长期冲刷积累?),再看看陈长生那张糊着土、咧着嘴、露出门牙、笑得像个丰收傻小子般的脸!一股无处发泄的憋屈感猛地顶到了他的嗓子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地气好?
勤快?
这就是解释了?!
一个笨小子撞大运撞上一片土质好的地?加上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勤快?
理智告诉他,没这么简单!这土是好点,但也绝好不到让整片药圃提升一阶的程度!这傻小子笑得让人想揍一拳!
但他所有的观察、试探、直觉都找不到丝毫证据!眼前只有这个满手满口泥、蠢笑得碍眼的外门杂役!
“噗…咳咳!”刘老头被自己一口恶气呛到,重重地咳嗽几声,狠狠甩了下袖子,几乎想一巴掌拍掉那碍眼的泥巴手!
“少给老子嬉皮笑脸!脏兮兮的成何体统!”他黑着脸怒斥,声音陡然拔高,试图用音量压制住那股无处着力的憋屈,“地气好?那是老天爷赏饭!干你的活儿去!再让我瞧见你耽误功夫挖泥巴玩,滚去矿渣堆!”
话是对陈长生吼的,却更像是对自己那无法解释的怒火和怀疑发泄!
他再也待不下去,生怕自己看着那傻笑会忍不住动手!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重,仿佛要把石板踏穿!
看着那气急败坏的背影消失,陈长生脸上的傻笑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他放下糊满泥土的手,面无表情地从怀中那套灰麻衣下摆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脸上的泥渍。
动作精准,不浪费一丝力气。
刚才插进泥土里的指头,指缝间沾染的泥土恰好遮掩了他指尖极其细微、因瞬间爆发精准力量捻取特定成分泥土(含微量有机肥区域)而绷紧的指关节。
那捧特选的“沃土”,让刘老头的归因彻底锚定在“地气运气”之上。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片分外精神的清心花。
阳光穿透花瓣,在湿润的黑色泥土上投下浅淡的影子。
勤勉但愚钝。
憨厚更似痴傻。
陈长生在内心笔记里,平静地给自己贴上了这两个标签,字迹方正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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