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城市轮廓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狭小的空间，空气沉闷得仿佛凝固。谭振衍缩在角落，目光死死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能清晰地感受到旁边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薄荷沐浴露和水汽的清冽气息，以及……那股无形的、依旧存在的低气压。他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电梯下行带来的轻微失重感，让他本就因为宿醉而翻腾的胃更加不舒服，脸色又白了几分。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餐厅特有的食物香气和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队员们大多已经在用餐了，看到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队长！谭谭！这边！”林逸眼尖，使劲挥着手，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舒暮坐在林逸对面，也抬眼看过来，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温和，在他们两人之间不着痕迹地扫过，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了然的笑意。

谭振衍感觉自己瞬间成了聚光灯下的焦点，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他低着头，快步走向队友们那桌，拉开林逸旁边的椅子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祝睿贺则走到舒暮旁边的位置坐下，动作自然，但周身那股低气压并未完全消散。

“队长，谭谭，你们俩昨晚……”林逸咬着三明治，含糊不清地开口，大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咳！”谭振衍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更红。

“没事，”祝睿贺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断了林逸的追问，也截断了谭振衍的咳嗽。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动作流畅，眼神却始终落在桌面上，仿佛在专注地研究咖啡杯上的花纹。“他酒量太差，醉得厉害，睡得跟猪一样，折腾到半夜才消停。” 语气是一贯的嫌弃，但仔细听，却少了几分平常的戏谑，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不耐烦？

谭振衍的心猛地一跳，“折腾到半夜”？祝睿贺果然是在生气！气自己给他添麻烦了！他不敢反驳，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掩饰自己的窘迫。

“哦哦，这样啊。”林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注意力立刻被食物吸引，不再追问，“谭谭你这酒量真是……啧啧，以后可得好好练练！来来来，尝尝这个煎蛋，超嫩！”

舒暮安静地吃着面前的沙拉，目光在祝睿贺握着咖啡杯、指关节微微发白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旁边谭振衍那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的、红得像熟透番茄的后脑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一顿早餐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队员们聊着比赛、聊着接下来的行程，气氛热烈。只有他们这一角，像是笼罩在一层无形的低温罩里。谭振衍埋头苦吃，食不知味，只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面。祝睿贺则慢条斯理地喝着那杯黑咖啡，几乎没怎么动面前的食物，周身的气息依旧沉沉的，偶尔回应队友一两句，声音也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服务生端着餐盘走过来，笑容满面地问：“先生，请问需要为您加点咖啡吗？”

祝睿贺抬了抬眼皮，视线掠过服务生，却没什么焦点。他没看任何人，只是将目光投向餐厅远处巨大的落地窗外，晨曦中的城市轮廓。他的喉结似乎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然后，那带着宿醉未褪尽微哑、又裹挟着冰冷低沉质感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极度压抑后的疲惫和……某种心有余悸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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