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明栀站在秦桑的房门前,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敲下去,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轻轻叩响了门板。
"秦桑?你醒了吗?"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轮椅转动的声响,门开了,秦桑已经穿戴整齐,头发还带着刚梳过的痕迹,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早..."他的声音轻快得不像平时,"我...准备好了。"
明栀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绞着手指说:"那个...我想了一下,你今天还是别去了。"
秦桑眼里的光瞬间熄灭,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轮椅扶手:"为...为什么?"
"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明栀避开他的视线,"而且你很少出门,突然在外面待太久可能会不舒服..."
轮椅上的身体明显僵住了,明栀看见秦桑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他很快松开扶手,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要...怎么样..."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才能...不出去?"
明栀愣住了,这个问题太过直白,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是不想陪秦桑,只是...林默和秦桑,两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站在一起,就像照镜子一样,她怕他们会互相刺痛。
"早点休息吧"最终她只是轻轻拍了拍秦桑的肩膀,"我很快就回来。"
转身的瞬间,明栀似乎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别走",但她告诉自己那是错觉。
院子里,兜福兴奋地围着她打转,以为要一起出门,明栀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今天你留在家里陪秦桑叔叔,好不好?"
狗狗歪着头,似懂非懂地"汪"了一声。
明栀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秦桑的轮椅停在客厅窗前,阳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改变主意了,但最终,她还是轻轻带上了院门。
青溪镇的集市热闹非凡,林默的轮椅在人群中灵活穿行,时不时停下来等明栀。
"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在一家米粉店前,林默突然说道,"是因为家里那位?"
明栀差点打翻手中的酸梅汤:"什么?哪有..."
"栀栀,"林默笑了笑,"我们虽认识不久…但你骗不到我。"
米粉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明栀的表情,她搅动着碗里的米粉,轻声说:"我只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不适应。"
"他很重要?"林默的问题直白得让明栀呛了一下。
"就是...邻居而已"明栀低头猛喝了一口汤,却被辣椒呛得直咳嗽。
林默递过纸巾,眼神了然:"邻居能让你这么魂不守舍?"
明栀没有回答,她的思绪飘回今天清晨,秦桑眼里的期待像星星一样亮,又在她拒绝的瞬间熄灭,那种眼神让她胸口发闷,就像现在一样。
"其实我这次来,"林默突然说,"是想告诉你,我要去德国了。"
"什么?"明栀猛地抬头。
"那边有个康复中心,专门针对我这种情况的腿疾"林默的声音很平静,"可能要去一年。"
明栀的筷子停在半空:"怎么突然..."
"不突然。"林默笑了笑,"早就计划好了,只是没想到走之前还能看到你为一个人这么牵肠挂肚的样子。"
米粉突然失去了味道,明栀盯着碗里漂浮的葱花,不知为何想起了秦桑喝粥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饭后,明栀婉拒了林默去荷塘写生的邀请,匆匆赶回家,推开院门的瞬间,兜福就扑了上来,焦急地"汪汪"直叫。
"怎么了?"明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狗狗咬着她的裤脚往屋里拖,明栀快步走进客厅,发现空无一人,餐桌上的早餐原封未动,一杯牛奶已经结了一层膜。
"秦桑?"
没有回应。
明栀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推开卧室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呼吸一滞…
秦桑蜷缩在床角,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听到开门声,他缓缓抬起头,眼睛因为发烧而泛着不自然的红。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来。
明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怎么烧成这样?药吃了吗?"
秦桑微微摇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忘了..."
明栀手忙脚乱地翻出体温计和退烧药,扶起秦桑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他的身体烫得像火炉,却止不住地发抖。
"39度5!"明栀看着体温计,声音都变了调,"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中午..."秦桑乖乖吞下药片,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我还以为...你晚上才会回来。"
明栀的鼻子一酸。她扶秦桑躺下,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滚烫的额头:"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秦桑闭上眼睛,长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不想...打扰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明栀心里,她想起出门前秦桑眼里的期待,想起他颤抖着问"要怎么样…你才不出去",想起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
"笨死了..."她小声骂了一句,却不知道是在骂谁。
夜幕降临,明栀坐在床边守着,秦桑的高烧迟迟不退,医生说可能是情绪波动引发的免疫力下降,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不安的睡颜上。
明栀轻轻握住秦桑滚烫的手,想起林默今天说的话:"你知道吗,有些人就像空气,平时感觉不到,直到快要失去时,才发现根本离不开。"
床上的秦桑突然动了动,无意识地抓紧了她的手:"别走..."
明栀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俯下身,在秦桑耳边轻声说:"我不走了,就在这里陪你。"
月光下,秦桑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第二天清晨,秦桑的高烧终于退了,他睁开眼睛,发现明栀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干的毛巾。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疲惫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秦桑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这个动作惊醒了明栀,她猛地坐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秦桑的声音还很虚弱,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明栀摸了摸他的额头,长舒一口气:"总算退烧了,饿不饿?我去煮粥。"
她刚要起身,手腕却被轻轻拉住,秦桑的手指没什么力气,却让她无法挣脱。
"昨天..."他的声音带着迟疑,"玩得...开心吗?"
明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这个傻瓜,自己烧成这样,还在关心她玩得开不开心?
"没什么好玩的"她坐回床边,轻声说,"就是嗦了个粉,然后...林默告诉我他要去德国了。"
秦桑的眼睛微微睁大:"德国?"
"嗯,康复治疗。"明栀笑了笑,"可能要一年。"
秦桑沉默了许久,突然说:"我...比他幸运。"
"什么?"
"不用...去那么远"秦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能..看到你。”因为生病的原因,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情感是否真实,但是唯一清楚的是,他对明栀说的话句句真切。
明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秦桑苍白的脸——这个笨拙的、不太会表达的秦桑,在却用自己方式告诉她…她对他来说很重要。
"笨蛋..."明栀的声音有些哽咽,"先把病养好再说这些"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兜福在院子里欢快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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