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香菜要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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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书影里的刺

客厅的挂钟敲过十一点时,沈砚轻手轻脚地从书房出来。走廊尽头的门缝里漏出一缕暖黄,像块被遗忘在暗格里的麦芽糖,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温度。

他停在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结婚半个月,这是林曦第一次熬夜。

他原本是想提醒她早点休息——明天要陪母亲去寺院祈福,说好七点出发。但手悬在门把上,又顿住了。这扇门总关着,像她这个人,隔着层磨砂玻璃,看得见轮廓,摸不清质地。

门缝里的光忽然晃了晃,大概是她换了个姿势。沈砚下意识地低头,视线落在地板的木纹上,忽然想起三天前她搬进来时,行李箱滚轮在这道木纹上卡了一下,她弯腰去拎的瞬间,裙摆扫过鞋柜,露出脚踝上一小片淡褐色的疤。

他最终没敲门,转身想回房,却瞥见书房门口的矮柜上,放着个敞开的笔记本。是林曦的,下午她在这里翻找《胡适文集》时落下的。

封皮是磨损的深蓝色,像洗褪了色的蓝布衫。沈砚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摊开的页面,钢笔字瘦劲清峻,是他没见过的风格——她平时签快递单的字很潦草,带着点不耐烦的飞白。

“……‘从来如此,便对吗?’鲁迅的质问,放在今日依然锋利。资本异化下的个体困境,与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描述的‘人的本质的异化’,实是殊途同归……”

墨迹在“资本异化”四个字上洇了点,像是笔尖顿了太久。沈砚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知道林曦在党校图书馆工作,却从没想过她读这些。高中时她的作文总被贴在布告栏,写“杏花雨里的江南”,写“外婆的藤椅摇落了整个夏天”,字里行间都是水汽,和眼前这些带着棱角的句子,判若两人。

他伸手想合上笔记本,指尖刚碰到纸页,就听见身后的门“咔嗒”一声开了。

林曦站在门内,睡袍的领口松着,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她的眼睛在夜里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此刻却蒙着层惊惶,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沈先生还没睡?”她的声音有点哑,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睡袍腰带,指节泛白。

沈砚直起身,把笔记本往她那边推了推:“你的东西落下了。”

“谢谢。”她快步走过来,合上笔记本时动作太急,纸页被夹出道折痕。她把本子抱在怀里,像护住什么要紧的东西,转身就要回房。

“你对马克思主义……”沈砚鬼使神差地开口。话刚说一半,就看见林曦的肩膀僵了僵。

她没回头,声音隔着段距离传过来,冷得像结了冰:“沈先生是觉得,图书馆管理员不该读这些?”

沈砚语塞。他不是这个意思。高中时政治课上,老师念到“剩余价值”四个字,全班都在偷笑,只有林曦坐得笔直,睫毛在课本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那时他只当她是“好学生式的认真”,现在才隐约觉得,或许不是。

“我只是……”他想解释,却见林曦已经拉开了自己的房门。门框把她的影子切得很薄,像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晚安,沈先生。”门在他面前合上,发出轻缓却坚决的声响。

沈砚站在原地,走廊的灯不知何时暗了,只有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织出张苍白的网。他忽然想起下午在书房整理旧物时,翻到的那张高中毕业合影。

照片边缘卷了角,他当时随手把多余的部分裁掉了,此刻却清晰地记起,被裁掉的角落,有个穿蓝白校服的女生,正低头往图书馆的方向走。扎着低马尾,书包带子斜斜地垮在肩上,和此刻抱着笔记本的林曦,重合在了一起。

他转身回房,躺到床上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把书桌前的椅子搬到了床边。沈砚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那盏灯的光晕边缘有点模糊,像被水汽氤氲过。

他第一次开始想,这个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女人,究竟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事。那些被裁掉的角落,被她藏起来的笔记本,被她刻意压下去的锋芒,到底是为什么。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蝉鸣歇了,只剩下空调的低吟。沈砚闭着眼,却总觉得那道暖黄的门缝还在,像根细细的刺,扎在这个过分安静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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