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复读

暴雨如注的夜晚，雨水顺着窗缝渗进合租屋，在地板上蜿蜒出几道浑浊的水痕。林悦缩在沙发角落，盯着手机屏幕上表弟发来的消息发呆——复读学校的学费还差三千块，舅舅撂下狠话，说要是凑不齐就让表弟跟着同乡去工地搬砖。陈宇冒雨去便利店买泡面还没回来，客厅里只余新租客关着门敲击键盘的声音。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新租客似乎在和女友视频，粗粝的方言混着拍桌声穿透薄薄的墙壁：“我天天加班到凌晨！你就知道要钱！”接着是手机摔在地上的闷响，脚步声在走廊来回踱步。林悦起身想倒杯水，正巧撞见满脸通红的租客冲出来，对方瞥了她一眼，嘟囔着“多管闲事”摔门而去。

“怎么回事？”陈宇推门而入，肩头的雨水还在往下滴。他把热腾腾的泡面放在桌上，又掏出一袋烤红薯，“便利店最后一个，给你暖手。”林悦把表弟的事和方才的插曲一并说了，陈宇边撕开泡面包装边皱眉：“这人最近总这样，上次半夜还在屋里唱K。”

正说着，门铃突然响起。门外站着三个醉醺醺的男人，为首的指着林悦他们的门骂骂咧咧：“让姓王的滚出来！借老子的钱以为躲着就行？”陈宇挡在林悦身前，语气沉稳：“你们找错人了，这是合租屋。”醉汉却一把推开他，踉跄着往屋里闯：“装什么蒜！王磊那小子的电动车就停楼下！”

混乱中，茶几上的泡面被打翻，滚烫的汤汁溅在林悦脚背上。陈宇立刻拽着她往后退，同时掏出手机报警。醉汉们见势不妙，骂骂咧咧地踹翻凳子离去。警车的红蓝灯光划破雨幕时，新租客才醉醺醺地回来，见状只是冷笑：“多管闲事，我的债不用你们操心。”

这场风波让林悦彻夜难眠。她望着窗外被雨帘模糊的月亮，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每当雷雨交加，母亲总会把她搂在怀里，说月亮只是躲在乌云后面，等雨停了就会出来。而此刻，城市的雨幕里，连月亮的轮廓都看不清。

第二天清晨，林悦发现陈宇在阳台上打了半宿电话。他眼下挂着青黑，却兴奋地晃着手机：“我联系到助学机构了！他们愿意给表弟提供部分奖学金，但需要写份申请材料。”他边说边打开电脑，“我帮你写初稿，你找表弟要些获奖证书和成绩单。”

就在这时，房东黑着脸来敲门。楼下住户投诉楼上动静太大，要求他们立刻整改，否则就提前解约。新租客倚在门框上冷笑：“要走你们走，我合同还没到期。”陈宇刚要理论，林悦拉住他的衣角，轻声说：“算了，我们确实该换个地方了。”

找房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艰难。中介带着他们看了七八处房子，不是租金超出预算，就是环境脏乱差。在一间布满霉斑的地下室里，林悦终于崩溃大哭：“为什么这么难？连个安稳的住处都找不到...”陈宇默默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手指拂去她脸颊的泪水：“再坚持一下，我打听到城郊有个新小区，虽然远点，但房东说可以押一付一。”

开房那天阳光明媚。小区虽偏，绿化却意外地好，每栋楼之间都种着桂花树。房东是位退休教师，见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书，笑着说：“爱看书的孩子不会差。”新租的房间朝南，推开窗就能看见远处的小山丘，傍晚时分，夕阳会把整个屋子染成温柔的金色。

搬家那天，表弟突然打来电话。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姐，我作文竞赛拿了市里二等奖！助学机构的人说，这对申请有帮助！”林悦望着正在搬书的陈宇，他的白衬衫被汗水浸透，却还不忘回头冲她笑。“听见了吗？”她对着电话说，“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光。”

深夜，林悦和陈宇躺在新家的地板上，月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倾泻而下。陈宇突然坐起身，从行李箱夹层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来，是枚简单的银戒指，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CY&LY”。“本来想等攒够钱买钻戒，”他耳尖泛红，“但现在觉得，这一刻就挺好。”

林悦把戒指戴上无名指，月光落在金属表面，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远处传来火车驶过的轰鸣，楼下的桂花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她靠在陈宇肩头，忽然觉得，比起出租屋的简陋，更珍贵的是那些在困境中相互支撑的时光。就像此刻的月亮，或许不耀眼，却足够照亮两个人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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