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里的黑暗狭小空间被强行剥夺了。整个视野被一种压倒性的、带着窒息感的沉重阴影取代。那是沙发底部的世界——无数条纵横交错的木制骨架和冰冷弹簧,如同监狱的铁栅栏,横亘在他头顶上方几公分的地方。一股浓重的、沉积多年的、混合着灰尘、毛絮、以及某种织物老化后散发的微涩气味的尘埃气息,像浓稠的雾霭,将他整个包裹、沉淀。
只有面前这条狭窄的缝隙,透进一点客厅主灯惨白的光线,在地板上割出一道细长的亮痕。
林琛将自己死死地贴在沙发内壁冰冷粗糙的木梁上,小小的身体紧缩成一颗僵硬的球,心脏在单薄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都在嗡鸣。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惊悸的回响,鼓动着耳膜。他剧烈地喘着气,湿漉漉的鼻尖喷出的气息搅动着面前浓密的尘埃粒子,让它们在他眼前狂乱地飞舞。粉色的肉垫紧贴着微凉光滑的复合地板,每一根爪尖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血的味道。
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又清晰无比的血腥铁锈味,缠绕在他鼻端。那属于人类的鲜血气息,和他爪尖上残留的那一点点湿滑粘腻的触感,交织在一起,反复捶打着他的神经。
那个瞬间……那个巨大的、温暖的指腹碰触到他后背的瞬间……
他不是故意的!
像滚烫的烙铁贴上冰冷的皮肤!那个温暖却带着绝对掌控感的巨大指尖,那份突如其来的、充满侵略性的触碰,击穿了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前世在格子间里累积的对任何“擅自接触”的强烈厌恶和防御本能(客户的无礼拍肩、老板的故作亲切揽背),混同着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微小生物对绝对力量的深切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一切束缚!
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回击的。只记得一种坚硬的东西(自己的牙齿?)狠狠撞上某种温热有弹性的表层(她的皮肤?),接着是利爪刺入皮肉纤维时那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令人齿酸的撕裂声!紧接着一声压抑的痛呼(人类的!)在极近的距离炸响!震得他耳膜刺痛!
然后就是逃!
不顾一切的逃窜!爪子拍在光滑得如同溜冰场的地板上,发出慌乱无措的噼啪闷响!身体撞开那个散发着霉味和“安全感”假象的纸箱!像一枚被恐惧点燃的子弹,带着灼热的尾迹,一头扎进眼前最近、最深邃、最能将自己整个藏起来的庇护所——沙发下这片布满蛛网的幽暗国度。
黑暗吞没了他。粗重的喘息在封闭的灰尘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爪子下是冰冷的、硬质的地板。
苏晚的影子再次投射在眼前那条狭长的光带上。她似乎又蹲了下来,那个巨大的轮廓在缝隙边缘晃动。没有咒骂,没有斥责。只有一道带着某种复杂情绪的视线,隔着光缝投射进来,像探照灯一样搜寻着他蜷缩的、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角落。那目光沉重得几乎能将他压扁。
林琛更加用力地把自己往沙发深处挤,仿佛要挤进木质骨架的纹理里去,恨不得就此消失。
“喵……”
一个极轻微、带着试探和困惑的鼻音,从缝隙边缘飘了进来。苏晚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没有愤怒,更像一种困惑,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你怎么了……?”
那只手没有再伸进来。它只是在光缝之外停留着,在惨白的光线中投下清晰的轮廓。
他看到那只手——巨大的、比例完全失调的手掌。中指靠近指根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刺目的、弯月状的深红色划痕!新鲜的伤口边缘微微翻卷,渗出细密的血珠!那红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林琛感到一阵强烈反胃!不是因为血腥,而是那抹深红所代表的意义——他,林琛,袭击了一个在他濒死时(虽然是被动地)给予了他一席干燥之地和一碗热食的人!用他这双粉嫩得几乎像个笑话的、刚刚还埋进肉酱碟子里毫无尊严地舔食的爪子!
“畜生……”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盘旋着这个人类用来侮辱动物的词汇。无法沟通的恐惧,无法预测的本能反应……他现在,就是这种东西。
苏晚的手在光缝边缘悬停了几秒。她似乎叹了口气,一个极其轻微、但在林琛此刻过于敏锐的听觉里如同一声沉闷雷响的气息波动。然后,那只巨大的、带着鲜红伤口的影子,缓缓收回,连同她的剪影一起,从狭缝的视野里退开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轻缓,朝着房间深处某个方向走去。
林琛紧绷的身体没有一丝放松。他用耳朵紧紧地贴在地板上,捕捉着细微到如同尘埃摩擦的声响——轻微的抽屉滑开声、塑料包装被撕开的脆响、然后是粘稠液体倾倒的滴答声……最后,是某种消毒剂独有的、尖锐刺鼻的味道猛地扩散开来!
碘伏!
那股浓烈的、极具辨识度的化学气味,霸道地穿透了沙发底下沉积的灰尘气息,精准无误地刺入林琛的鼻腔。这味道太熟悉了。前世每次在办公室不小心划破手,去行政处领创可贴前都会被按着涂一层的、带着消毒暗示的棕黄色液体。它对普通猫来说具有强烈的刺激性,甚至会引发不适,但对此刻的林琛……
这味道非但没有引起不适,反而如同冰冷的针剂,稍稍刺醒了他浑噩的神经,短暂地压制住了那令他作呕的血腥铁锈味。冰冷的化学味成了某种微妙的清醒剂。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脑袋——耳朵贴着冰凉的地板,像两个高性能的拾音雷达。他捕捉到她走向水槽的水流声,那声音持续了几分钟,带着一种专注的耐心冲刷声。接着是水流被关掉的声音。没有其他脚步声传来。她好像停在了那里?
一种更深沉、更疲惫的寂静在巨大的房间上空笼罩下来。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林琛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如同擂鼓和风箱的噪音,在他自己的头颅里疯狂回响,震得他耳朵发疼。
他蜷缩在沙发底部这根坚硬的、布满细微木刺的内梁后面。冰冷的复合地板无情地汲取着他刚刚因食物获得的那一点点可怜体温。寒意顺着粉嫩的肉垫,顺着紧贴地面的腹部薄薄的绒毛,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皮肉。
胃里那点温热、带着咸腥鱼肉味的食物残留,此刻感觉如此遥远。寒冷从四面八方包裹挤压,湿透的皮毛尚未干透,被体温蒸腾出更浓重的湿气,紧贴着皮肤,带来粘腻冰冷的触感。他又缩紧了一点,尾巴缠在身体一侧,试图保住核心区域仅存的温度。
不行……
林琛在黑暗中无声地打了个寒噤。冰凉的鼻尖抵在同样冰冷的木梁上。他尝试动了动发僵的爪子,发现移动时,爪下的尘埃和毛絮就像冬天的初雪,无声地印下了他小小的足迹。
好冷……
真的好冷……
在垃圾巷那个湿透的雨夜,饥饿是第一重利刃。而此刻,在这个巨大“避难所”冰冷的地板下方,寒冷和孤立无援的惊惧成了新的钝刀,正一点点磨掉他微薄的体力和紧绷的精神。
他必须移动。去寻找稍微暖和一点的位置,或者更厚的尘埃层。
一个极其细微、近乎无声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地提起一只前爪,肉垫轻盈地离开冰冷的复合地板,越过几根散落的、毛茸茸的纤维团块(像是织物内部掉落的絮状物),准备落在前方一块颜色更深的、仿佛铺着一层较厚尘埃的地毯状区域。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对于此刻高度警觉的林琛来说不啻于炸雷的开关弹跳声,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巨大的寂静!
林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提在半空的前爪猛地僵住!小小的身体瞬间石化!瞳孔在黑暗中剧烈收缩!
什么东西?!
他僵直着,连呼吸都停滞了。耳朵像最精密的雷达天线,疯狂搜索捕捉着声音的来源和意义。没有后续的爆炸、没有脚步声、没有任何东西启动运转的电机声。
几秒钟死寂。
然后,“滋……嗡……”
一阵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如同蚊子振翅般的低沉震荡声,从沙发背后某个方向稳稳地传来。像是某种内置小风扇在运转?这声音稳定而规律,像是某种家电……待机散热?
空调?电风扇?
可现在是倒春寒啊!林琛混乱的脑子艰难地分析着。苏晚会在这冰冷雨夜开空调风扇?
就在这持续的、几乎要催眠的低微嗡鸣中,一种新的、截然不同的声音侵入了林琛的听觉堡垒。
不是开关声,也不是电器运转声。
是脚步声。但极其轻软,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谨慎的试探意味。
方向……正朝着沙发靠近!
林琛刚刚松弛一丝的神经骤然再次绷紧!浑身的毛又立起了一层!他的身体向后缩去,紧紧抵在沙发后部的木梁上,脊背和尾巴的毛发根根竖立,金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恐惧的幽光,死死锁住那条透入光线的缝隙。
苏晚的剪影再次在缝隙边缘晃动。她似乎没蹲下,只是站在那里,离沙发有一定距离。
“呵……唔……好冷……”她发出一声极低的、含糊的嘟囔,尾音带着一丝疲倦的沙哑。那声音听起来离那条缝隙很近。
接着,是衣物摩擦布料的声音。轻轻的,窸窸窣窣,带着一种柔软的、向下堆积的质感。林琛能想象出她把什么东西轻轻放在了脚边的地板上。
那东西就放在了缝隙透光的地面区域!几乎就在他逃入沙发底的入口前方半步之遥!
一个巨大、模糊的纯白色影子静静地卧在了那道狭长的光带上。
那东西……形状像一种巨大化的……靠垫?但它显然不是沙发上的那种靠垫——它看起来更厚实,侧面圆滚滚的,纯白色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反光,似乎由某种织物面料包裹。它的上方还有一个更小的圆形结构……
等等!
林琛的猫瞳猛地聚焦!
就在那巨大白色物体的顶端,那个小小的圆形结构里,无数细细密密的白色纤维……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缓缓地向上……飘动?!如同被无形的气流托起,轻盈地悬浮、旋转、翻卷,如同冬日窗缝里透进的细小尘埃在光柱中狂舞!
一缕极其微弱、但实实在在的暖风,正从那圆形结构的缝隙里吹拂出来!带着一种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压力感,吹动了旁边光带上积落的细微尘埃粒子,同时也温柔地拂过了林琛探在黑暗边缘、紧贴地面的鼻尖和敏感胡须。
温暖!
一股带着干燥质感的、稳定的暖意!不再是从地板深处汲取的冰冷!那是真正的、持续不断、轻柔吹拂的热空气!
林琛的整个意识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攥住了!
渴望!那是深植于寒冷生物骨髓里的本能渴望!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尖叫——靠过去!汲取那温暖!
可是……
缝隙之外,苏晚的巨大影子并没有离开!她依然垂手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沙发底下的黑暗深渊,如同一尊无声的守卫雕像。她的影子将那狭长的光带切割成更不规则的两半。林琛甚至能在缝隙的一端看到她那巨大的拖鞋边缘,和她穿着家居裤裤脚的布料褶皱。
那双拖鞋就搁在……那个持续散发着救赎般暖意的白色物体旁边!
靠近暖气的唯一通道,也是靠近那个他刚刚袭击过的、巨大人类守门员最近的陷阱!
林琛的身体本能地向前倾了一寸!渴望那温暖如同渴望生命之源!
但理智(或者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又将他狠狠向后拽!爪子在地板上抓出几道无声的白痕!鼻尖在暖风的吹拂和巨人脚边弥漫开来的、属于人类的气息之间剧烈翕动。
冲过去?沐浴在温暖的庇护里?但也可能一头撞进那只悬垂在沙发边缘的、包扎着刺目伤痕、正等待着他的巨大手掌?!
继续蜷缩?在这冰冷刺骨的地狱角落瑟瑟发抖,靠身体里那点微薄的热量对抗无穷无尽的寒意?
温暖的风持续地、带着恒定不变的频率吹拂着他的鼻尖,如同最温柔的诱惑和召唤。而那片巨大的阴影也沉默而坚定地阻挡在光明与暖意之前,如同最森严的警告壁垒。
黑暗的沙发底下,只有一只橘白相间的小猫,在温暖的救赎和冰冷的恐惧之间,痛苦地微微抽搐着身体,反复地、挣扎地向前挪动一丁点,又因巨大的阴影晃动而猛然蜷缩回去,形成一种绝望的摇摆。
时间在冰冷和暖意的拉锯中缓慢流逝。每一次暖风吹过鼻尖,都让紧绷的意志松动一分;每一次苏晚因站久而发出的、细微到几乎被电器嗡鸣覆盖的腿脚活动声(比如一只脚轻微碾动地面前后移动),都吓得林琛魂飞魄散地猛地后缩。
胃里的空虚感再次泛起,混着寒意一阵阵上涌。身体的能量在消耗,恐惧的堤坝在一次次犹豫和退缩中被渐渐磨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
那道巨大的阴影忽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一个清晰而沉重的哈欠声从上方传来,带着浓浓的、无法掩饰的疲惫。“哈——啊……”
接着是脚步声。沉闷而缓慢。不是靠近沙发,而是……在远离。
一步,两步……朝着客厅更远处另一片昏暗光线的区域(可能是卧室门?)移动。脚步声中透着如释重负的沉重感。
那条缝隙透入的光线区域,那个巨大的、持续散发着暖风的纯白色“物体”,依旧静静地卧在那里。暖风持续吹拂。而那个让林琛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庞大阴影……暂时消失了!缝隙外只剩下一片暖黄灯光的空旷地板!
机会!
几乎是本能的!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林琛紧绷的身体像被按下了弹射按钮!小小的橘白身躯带着一股狼狈又决绝的冲劲,猛地从沙发底下窜了出来!四条尚在发僵的腿爪有些拌蒜,但他不管不顾,一头扎向那团散发着温煦气息的巨大白色织物!
他的目标极其明确——那白色物体最靠近沙发的侧面!一块凹进去的、被暖风机外壳巧妙隔绝了直吹风力的、相对背风而安全的角落!那里是暖风最集中的地方,又巧妙地避开了风口强气流可能带来的不适,形成了一个干燥、温暖的天然小窝!
柔软的白色布套触感干燥而温和,带着被机器烘烤过的微热气息。橘白幼猫像一枚小小的炮弹,准确地把自己投进了这个温暖的巢穴里!身体的各个角落几乎在瞬间被一种稳定、均匀、持续的暖意包裹!从紧绷僵硬的肌肉,到被冰冷地板冻得麻木的腹部,甚至湿漉漉还未完全干透的皮毛下那冰冷的皮肤!
“呜——”
一声低沉、悠长、饱含着无限生理性满足的咕噜声,如同引擎启动一般,从温暖气流包裹中的小身体深处无可抑制地鸣响起来。那声音绵长、震颤,完全不受意志控制,是猫科动物感到极致舒适和安全时释放的本能信号。小小的胸腔起伏着,带着咕噜声的规律震颤,身体舒服得几乎要融化在这股温柔的暖风屏障之后。
直到这咕噜声响了足足两三秒,林琛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竟然……发出了猫的声音?!而且是这种代表……满足、安全、依赖的信号?!
强烈的羞耻感瞬间炸开!将刚刚沉浸于温暖的身体冻住了一瞬!他本能地想要停止这该死的咕噜!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舒适感如此强大,身体每个细胞都在享受这救命的暖意,那咕噜声只是稍稍卡顿了一瞬,又更悠长地、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福感地响了起来!
他僵硬地蜷着,不敢再乱动,也不敢看向苏晚可能所在的房间方向。生怕一动弹,就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庇护,或者引来那个巨大生物的目光。只能把小小的脑袋埋得更低,紧贴着暖风机温热的侧壁,仿佛这样就能逃避自己身体背叛理智的事实。
暖风持续不断地从背后的机器吹拂而过,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怀抱将他环绕。冻僵的爪子开始恢复知觉,麻酥酥地带着痒意。
客厅里只剩下持续低微的电器嗡鸣,和他自己那该死的、无法抑制的、悠长震颤的咕噜声。
就在这温暖与羞耻交织的安全感里,一种更强烈的生理需求,如同不速之客,再次狠狠砸中了林琛。
胃里那点早已消化殆尽的鱼肉糊糊此刻荡然无存。长时间寒冷带来的巨大消耗和短暂的温暖苏醒后,饥饿感如同最清醒的恶魔,再次张开了狰狞大口!
腹中那火烧火燎的空洞感骤然降临!比刚才在纸箱里,比在垃圾巷子里饥饿时更加凶猛地袭来!胃壁疯狂地抽搐,仿佛要拧在一起!一股剧烈的、带着灼烧感的痉挛从空荡荡的腹部直冲上喉咙!
咕噜噜噜——!
一阵清晰得如同擂鼓般的腹鸣,极其突兀地、响亮地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起来!响亮到瞬间压过了他自己那点象征“舒适”的咕噜声!声音通过暖风机侧壁的共鸣甚至产生了微妙的放大效果!
“呜瞬!他本能地想要停止这该死的咕噜!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舒适感如此强大,身体每个细胞都在享受这救命的暖意,那咕噜声只是稍稍卡顿了一瞬,又更悠长地、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福感地响了起来!
他僵硬地蜷着,不敢再乱动,也不敢看向苏晚可能所在的房间方向。生怕一动弹,就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庇护,或者引来那个巨大生物的目光。只能把小小的脑袋埋得更低,紧贴着暖风机温热的侧壁,仿佛这样就能逃避自己身体背叛理智的事实。
暖风持续不断地从背后的机器吹拂而过,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怀抱将他环绕。冻僵的爪子开始恢复知觉,麻酥酥地带着痒意。
客厅里只剩下持续低微的电器嗡鸣,和他自己那该死的、无法抑制的、悠长震颤的咕噜声。
就在这温暖与羞耻交织的安全感里,一种更强烈的生理需求,如同不速之客,再次狠狠砸中了林琛。
胃里那点早已消化殆尽的鱼肉糊糊此刻荡然无存。长时间寒冷带来的巨大消耗和短暂的温暖苏醒后,饥饿感如同最清醒的恶魔,再次张开了狰狞大口!
腹中那火烧火燎的空洞感骤然降临!比刚才在纸箱里,比在垃圾巷子里饥饿时更加凶猛地袭来!胃壁疯狂地抽搐,仿佛要拧在一起!一股剧烈的、带着灼烧感的痉挛从空荡荡的腹部直冲上喉咙!
咕噜噜噜——!
一阵清晰得如同擂鼓般的腹鸣,极其突兀地、响亮地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起来!响亮到瞬间压过了他自己那点象征“舒适”的咕噜声!声音通过暖风机侧壁的共鸣甚至产生了微妙的放大效果!
“呜……?!” 那悠长的咕噜戛然而止,变成了一个短促的、充满了生理性惊恐和巨大尴尬的哀鸣!
林琛僵在原地,如同冰雕。
完了。这声音……比刚才的咕噜声还要清晰无数倍!在空旷的房间里简直像个公开宣言!
果然,几乎就在下一秒,那个属于苏晚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从她刚刚进入的那个房间门廊下(可能一直没关门?)慢慢向客厅区域靠近。
林琛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弦!刚刚被暖意融化了一点的恐惧重新冻结!他想立刻缩回沙发底下!但那冰冷的地板如同深渊!暖风机旁这点可怜的温暖成了他无法舍弃的救命稻草!他甚至不敢抬头,只是将自己往暖风机背后更深地、绝望地缩了缩,小小的身体在暖风气流中僵硬地微微颤抖。
当我转生成为一只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