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征兆

电视屏幕上的新闻播报员面色凝重："患者已转入隔离病房，疾控中心提醒市民如发现类似症状请立即就医。"

林灏舟的手指几乎要将遥控器捏碎。提前了五天。这个微小的变化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在他精心准备的计划中晕开一片不安。

"这不正常。"他低声说。

瑾婵已经起身走向她的笔记本电脑，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我正在查看医院内部的邮件系统。"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机械，"那名患者今早被送入急诊时已经咬伤了三名医护人员。"

林灏舟走到她身后，屏幕上显示着一份未加密的内部报告。患者姓名：周志强，32岁，建筑工人。症状包括高热、瞳孔扩散、极端攻击性...和唾液分泌异常增多。

"潜伏期多久？"林灏舟问。

"从工友描述来看，从出现轻微发热到完全发作不超过十二小时。"瑾婵推了推眼镜，"比你描述的快得多。"

林灏舟的胃部一阵紧缩。前世的病毒潜伏期至少二十四小时，这给了人们反应时间。十二小时...意味着传播速度会呈几何级增长。

"我们需要加强围墙的防御。"他转身走向储藏室，"还有，从今天开始轮流守夜。"

瑾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她的指尖冰凉，"看这个。"

屏幕切换到医院的监控画面，显然是黑进去的系统。隔离病房里，被束缚在床上的患者正在剧烈挣扎。即使透过模糊的画面，林灏舟也能看到那人的皮肤已经开始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

"太快了，"他喃喃道。前世这种程度的变异至少需要一天。

画面中的患者突然停止挣扎，头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向摄像头。即使隔着屏幕，林灏舟也能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在看什么？"瑾婵小声问。

下一秒，患者猛地扯断了束缚带。画面剧烈晃动，传来尖叫声，然后变成雪花点。

瑾婵迅速关闭了窗口："医院很快就会沦陷。"

林灏舟走向窗边，拉开一点百叶窗。西郊的街道依然平静，远处几个孩子在玩耍。但空气中似乎已经弥漫着某种无形的紧张感。

"我们得假设这一世的病毒和前世不同。"他转身说，"更快的感染速度，更强的攻击性。"

瑾婵已经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你认为这是自然变异还是人为导致？"

这个问题让林灏舟愣住了。前世他从未考虑过病毒来源，只顾着生存。但提前五天爆发、更凶猛的症状确实不像自然演变。

"我不知道。"他承认，"但无论如何，我们的计划需要调整。"

夜幕降临时，林灏舟完成了围墙电网的最后测试。瑾婵则在客厅里整理医疗用品，按照感染风险等级分类摆放。

"你应该休息一会儿。"林灏舟递给她一杯咖啡，"接下来可能会很漫长。"

瑾婵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一丝微妙的触感。"我在想……"她犹豫了一下，"如果病毒已经变异，你前世的经验还可靠吗？"

这个问题直击林灏舟最深的忧虑。他重生带来的最大优势就是预知能力，如果事件发展偏离记忆。

"基本规律应该不变。"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丧尸的弱点还是头部，感染途径仍然是体液传播。"

瑾婵若有所思地点头："但人类的反应会不同。更快的感染速度意味着更少的逃生时间，社会秩序可能会崩溃得更快。"

林灏舟突然意识到，这正是瑾婵的价值所在，她不仅相信他的重生经历，还能用冷静的分析弥补记忆的不可靠性。这种互补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

深夜，林灏舟值第一班守夜。监控屏幕上的九个画面显示着房屋周围的实时情况，一切平静得近乎诡异。他翻开瑾婵给他的笔记本，里面详细记录着她"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

其中一页引起了他的注意，瑾婵画了一幅简陋的示意图，标注着"B市地下军事设施"。前世直到死前，林灏舟才听说这个传闻中的避难所，而瑾婵竟然在梦中见过？

他正想仔细阅读，突然听到楼上传来的轻微响动。悄悄上楼，他发现瑾婵的书房门缝下透出光亮。

"是的，资料都准备好了。"瑾婵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在通电话，"不，他还不知道全部...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你那边也小心。"

林灏舟退回阴影中，心跳加速。瑾婵在对谁隐瞒什么？他想起那幅地下设施示意图，胃部一阵发紧。她真的只是通过梦境知道这些的吗？

第二天清晨，城市已经变了样。

电视里滚动播放着紧急通告，要求市民留在家中。瑾婵黑入的交通监控显示，通往医院的道路挤满了逃难的车辆。

"政府还在试图控制局面。"瑾婵分析着各种信息源，"但他们明显低估了传播速度。"

林灏舟检查着枪械："今天就会有第一批感染者突破隔离。天黑前，城市就会陷入混乱。"

正午时分，他们的安全屋迎来了第一位不速之客，一只流浪狗。监控显示它趴在围墙外，状态明显异常，嘴角挂着白沫。

"动物也会感染？"瑾婵惊讶地问。

林灏舟脸色阴沉："前世没有这种情况。"又一个变化。

他们看着那只狗疯狂撞击围墙，头骨破裂也不停止，直到电网将其击毙。尸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又站了起来。

"见鬼！"林灏舟咒骂一声。动物感染且死后复活，这意味着威胁不仅来自人类丧尸。

他迅速做出决定："我们需要清理掉它。复活动物的叫声会引来更多麻烦。"

林灏舟拿起复合弓，枪支声音太大，正准备出门，瑾婵却拦住了他。

"等等。"她拿出一个小型无人机，"先看看周围情况。"

无人机画面显示，街道尽头已经有几个人影摇摇晃晃地向这边移动。林灏舟估算距离，迅速制定计划。

"我从侧面围墙翻出去，你用无人机吸引丧尸注意力。"他说，"三十秒内解决那只狗，然后撤回。"

瑾婵皱眉："太冒险了。"

"比让它引来更多强。"林灏舟已经戴上了手套和护具，"准备好开门。"

三分钟后，林灏舟悄无声息地落在围墙外侧。那只丧尸犬立刻转向他，腐烂的下颌张开发出嘶哑的吼叫。他拉弓搭箭，一箭射穿它的头颅。丧尸犬终于倒地不动。

正当他准备返回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从街对面传来。林灏舟转头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正被两个丧尸逼入角落。

"林灏舟！"瑾婵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你左侧有三个移动目标，建议立即撤回！"

那妇女看到了他，伸出手绝望地哭喊："救命！求求你！"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他帮助过最后却背叛他的人。林灏舟的手握紧又松开。

"林灏舟！"瑾婵的声音更加急促，"决定！"

他转身翻回围墙内。

安全屋内，瑾婵沉默地收回无人机。林灏舟脱掉护具，动作粗暴。

"你做了正确选择。"瑾婵最终说道，"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林灏舟没有回答。他想起前世自己正是为了救一个孩子才被隔离在安全区外。重生后他发誓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但为什么心里还是如此烦躁？

傍晚，尖叫声开始从远处传来。监控显示几个街区外已经火光冲天。瑾婵整理着物资，林灏舟则加固着门窗。

"你在想那个女人。"瑾婵突然说。

林灏舟的动作顿了顿："我在想，这一世的病毒比前世更危险，而我们知道的更少。"

瑾婵走到他面前，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犹豫："关于这个我有事情应该告诉你。"

林灏舟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昨晚偷听到的电话。

但就在这时，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监控显示五六个丧尸正在撞击他们的大门，其中就有那位求救的妇女，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浑浊的白色。

"电网失效了！"瑾婵迅速检查系统，"可能是今天下午的动物血液短路了部分线路。"

林灏舟抄起斧头："我去解决它们。你上楼用狙击点掩护我。"

"等等！"瑾婵拉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型注射器，"狂犬病疫苗和免疫球蛋白，以防万一。"

林灏舟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接过，塞进口袋。

大门外的战斗短暂而激烈。林灏舟利用地形逐个击破，瑾婵则从二楼窗口精准射杀试图偷袭的丧尸。五分钟后，威胁解除。

回到安全屋内，林灏舟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某种奇怪的兴奋。与瑾婵的配合如此默契，仿佛他们已经并肩作战多年。

"你的枪法很好。"他评论道。

瑾婵正在检查武器："父亲是退伍军人，从小就教我射击。"她停顿了一下，"刚才我们配合得不错。"

林灏舟点头，突然注意到瑾婵的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抓痕。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这是什么时候的？"

瑾婵看了一眼，摇头道："搬运物资时划的，不是今天。"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我去检查监控系统。"

夜深时，林灏舟再次偷看了瑾婵的笔记本。最新一页记录着几个名字和地址，陈志明、刘美琪，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每个名字旁边都详细标注着日常行程、习惯和...弱点。

最令人不安的是页面底部的简短笔记："林的记忆可能有偏差，需验证。军事基地是关键。C已联系。"

林灏舟轻轻合上笔记本，心中的疑虑如野草般疯长。C是谁？军事基地又是什么？瑾婵到底还知道多少她没有告诉他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城市已经陷入全面混乱。电视信号中断前最后的画面显示军队正在设置隔离区。瑾婵尝试联系外界，但大部分通讯已经瘫痪。

"我们至少需要坚持两周。"林灏舟说，"等最初的混乱过去，再考虑下一步行动。"

瑾婵若有所思："如果病毒确实是人造的，那么制造者一定准备了安全区"

林灏舟正要追问，突然听到围墙外传来引擎声。监控显示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他们门前，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正对着摄像头做手势。

"他说有重要消息。"瑾婵调大音频，"关于病毒源头和疫苗？"

林灏舟瞬间警觉："别开门。可能是陷阱。"

但瑾婵的表情变得奇怪："我认识那个人他是父亲的老战友。"她转向林灏舟，眼中闪烁着林灏舟读不懂的光芒，"他可能就是知道真相的人。"

当瑾婵走向门口时，林灏舟第一次感到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这道墙的名字叫秘密，而它正在末世中越筑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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