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骄纵狠绝的三小姐

沈玉纯罚了霜降,又冷斥叶禾吟一事,未过半日便传遍沈府。众人虽不敢明言,暗地里却各有盘算。或有同情霜降者,或有暗骂叶禾吟多管闲事者,然更多人对这位三小姐愈发谨慎敬畏——毕竟,谁也不愿成下一个“霜降”。

暮色四合,沈玉纯正临窗翻棋谱。窗外月上柳梢,清辉遍洒,映得她侧脸轮廓柔和些许,褪了白日锋芒,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娴静。

贴身丫鬟晚晴端来冰镇银耳羹,轻声道:“小姐,刚炖好的银耳羹,加了您爱吃的冰糖莲子,您尝尝?”

沈玉纯抬眸,目光落在晚晴微垂的脸上。这丫鬟是母亲赵清让亲选,手脚麻利,性子沉稳,跟着原主多年,算是府中少数能得几分信任的。她接过白瓷碗,淡淡道:“放着吧。”

晚晴将碗搁在窗边小几上,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小姐,方才听小厨房婆子说,叶侍郎府来人了,好像是……三姨娘被叶大人罚了,禁足院里,连晚饭都没给送。”

沈玉纯执棋的手指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她自然知晓缘由。叶禾吟回府后,少不了在叶侍郎面前哭诉今日“委屈”,将自己塑成好心劝诫反遭恶语相向的受害者。叶侍郎本就忌惮沈家权势,听闻女儿险些得罪沈府嫡女,迁怒生养她的三姨娘,倒也合他趋利避害的性子。

“与我何干。”沈玉纯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件无关琐事,“叶府家事,轮不到咱们议论。”

晚晴应了声“是”,不敢再多言,只心里暗暗咋舌——三小姐这性子,是真半点容不得旁人置喙,叶四小姐这次,怕是真把她得罪狠了。

沈玉纯却没再看棋谱。她指尖轻敲棋盘,脑海中浮现叶禾吟白日里那双淬了怨毒的眼睛。前世,正是这份被压抑的恨意,成了叶禾吟与沈明野勾结的导火索。他们一个恨她骄纵,一个怨身份卑微,便借着这股戾气,一步步将她和沈家拖入深渊。

“晚晴,”沈玉纯忽然开口,“去看看,沈明野在哪。”

晚晴愣了下,还是应声去了。沈明野虽是管家之子,但因沈丞相特许冠了“沈”姓,在府中地位比寻常仆役高些,平日里负责打理府中采买事宜,也算有些体面。只是府里主子们,大多不将他放在眼里,尤其是原主,更是时常对他呼来喝去。

不多时,晚晴回来回话:“回小姐,沈管事在西跨院账房里核对这个月的采买账目呢。”

沈玉纯“嗯”了一声,端起银耳羹,慢条斯理舀了一勺。冰凉滑腻的甜意漫过舌尖,却压不住她心底翻涌的寒意。

西跨院离她住处不算近,平日里她断不会去那种地方。但今日,她却想去“看看”。

“备车,”沈玉纯放下瓷碗,语气不容置疑,“去西跨院。”

晚晴吓了一跳:“小姐,西跨院那边简陋,又是管事们办公的地方,您去那里做什么?若是有吩咐,叫沈管事过来便是了。”

“我想去哪,还需向你报备?”沈玉纯抬眸,眼神冷冽。

晚晴心头一凛,连忙低头:“奴婢不敢,这就去备车。”

沈府马车平稳舒适,不多时便到西跨院门口。沈玉纯撩开车帘,只见眼前是处朴素院落,几间青砖瓦房,院里种着两棵老槐树,树下堆着些账本杂物,与前院的精致雅致判若两地。

账房窗户开着,昏黄烛火透出,隐约能看到里面伏案书写的身影。

沈玉纯没让下人通报,径直走了过去。

账房内,沈明野正低头核对着账目,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声响。他穿着件半旧青布长衫,头发束得整齐,侧脸线条利落,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

“沈明野。”

清冷女声在门口响起,沈明野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沈玉纯,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起身行礼,语气恭敬却疏离:“见过三小姐。”

沈玉纯走进账房,目光扫过桌上堆积的账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味道。她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声音平淡:“账目核对得如何了?”

“回小姐,已核对大半,明日便可呈给管家过目。”沈明野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哦?”沈玉纯挑眉,指尖在账册上轻点,“我听说,这个月采买的绸缎,比上月贵了三成?”

沈明野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紧,解释道:“回小姐,近来江南水路不畅,绸缎运抵京城成本上涨,故价格略高了些,属下已与几家布庄讨价还价,已是最低……”

“是吗?”沈玉纯打断他,抬眸看向他,眼神锐利如鹰,“可我怎么听说,城东的‘锦绣庄’,昨日刚到了一批新货,价格比你采买的低了近两成?”

沈明野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他采买时确实从中克扣了些许银两,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被沈玉纯知道了。

他慌忙跪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属下……属下失职,请三小姐责罚!”

前世,原主对这些琐事从不上心,沈明野便是借着这份疏忽,一步步中饱私囊,积累了最初的财富。但如今的沈玉纯,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沈玉纯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明野,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那紧攥着衣角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与不甘。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克扣府中银钱,按规矩,该杖责五十,逐出沈府。”

沈明野的身子猛地一颤,逐出沈府?那他多年的隐忍和谋划,岂不是全成了泡影?他猛地抬头,眼中带着一丝恳求:“三小姐饶命!属下一时糊涂,绝无下次!求小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沈玉纯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心中了然。这便是沈明野,表面恭敬,内里却藏着狼子野心。前世的“温情”,不过是他掩饰野心的伪装。

沈玉纯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可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俯身,凑近沈明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刺骨寒意:“罚你去马厩待三日,与那些畜生同吃同住。记住,这是你欠沈府的。”

马厩阴暗潮湿,污秽不堪,让一个平日里还算体面的管事之子去那里待三日,无疑是极大的羞辱。

沈明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屈辱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嵌进地里,却最终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谢三小姐开恩。”

沈玉纯满意地看着他这副隐忍模样,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沈明野,记住自己的身份。有些人,有些东西,不是你能肖想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账房内,沈明野依旧跪在地上,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哪还有半分恭敬,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与阴鸷。

沈玉纯……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将这三个字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三日马厩之辱,他记下了。

而此时,叶侍郎府的某个院落里,叶禾吟正对着一盏孤灯出神。贴身丫鬟红芍轻声道:“小姐,沈府那边传来消息,沈明野被三小姐罚去马厩待三日,说是……克扣了采买银钱。”

叶禾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玉纯倒是越发威风了。不过,沈明野……”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红芍,去备些伤药,明日,我们去‘偶遇’一下沈管事。”

红芍一愣:“小姐,这合适吗?沈管事如今正是失意的时候……”

“失意的时候,才是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不是吗?”叶禾吟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精明光芒,“沈明野,可不能就这么垮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叶禾吟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思。

京城的夜色,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沈玉纯回到自己的院落,晚晴为她奉上热茶。她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沈明野的恨意,叶禾吟的算计,她都猜到了。

很好。

越是恨,越是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她有的是耐心,陪他们慢慢玩。

前世的债,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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