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影子戏法

摄像机空转的沙沙声突然变得尖锐，像是磁带被强行拉扯的声音。杨遥低头看向掌心，那个由血珠和磁粉凝成的齿轮正在融化，渗入皮肤下的血管，在手臂内侧形成一条暗红色的线，一直延伸到肘关节处——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七个细小的针眼，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队长的证物袋突然爆裂，铜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插入舞台地板的裂缝中。钥匙孔周围立刻渗出银灰色液体，在地面形成一个小型舞台的投影。杨遥惊恐地发现，投影中的小人影不再是苏青，而是他自己——穿着道具师的工装，正用摄像机对准一个透明的人形轮廓。

"第三排第七个座位下面。"队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他指向观众席时，杨遥看见他的警服袖口露出半截红色戏服，"老道具师留了东西给你。"

杨遥走向那个发烫的座位，木质椅背上突然浮现出老道具师的笔迹："吾徒，第七个秘密在光与影之间。"当他伸手触碰字迹时，座椅突然下沉，露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台老式幻灯机，镜头处卡着半片碎裂的义眼，虹膜部分反射出诡异的银光。

幻灯机自动启动的瞬间，整个剧场的墙壁变成了投影幕布。七组画面同时展开：2016年火灾现场的苏青正将一盘录像带塞入通风管；2017年的老道具师在舞台下方暗格里藏入红色戏服；2018年的队长偷偷更换了证物室的铜钥匙...而2023年的画面里，杨遥自己正站在舞台中央，将摄像机对准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这不是回忆..."杨遥的喉咙发紧，他看见自己2023年的投影突然转头，对着"镜头"外的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更可怕的是，当那个投影举起左手时，杨遥自己的左手也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两只手的动作完全同步。

幻灯机的镜头突然过热，碎裂的义眼融化成一滩银灰色液体，滴落在暗格中的一叠照片上。那些照片立刻显影：每张都是不同角度的舞台，而舞台地板的木纹里，隐约可见七个用磁粉画出的箭头，全部指向第三排第七个座位下方。

杨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蹲下身，用手指划过地板缝隙，指尖立刻沾满了银灰色磁粉。那些磁粉像有生命一般，顺着他的手指爬上手臂，在北斗七星状的针眼处汇聚，形成七个微型投影——每个投影里都有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苏青，正在重复着不同的动作：整理发饰、练习水袖、对镜描眉...

"她一直在舞台上。"队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是我们看不见。"杨遥回头，惊骇地发现队长的警服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戏服，而他的脸正在老道具师和苏青之间快速切换。"第七个影子需要载体，"队长的嘴唇没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你准备好了吗？"

舞台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杨遥手臂上的七个微型投影还在发光。那些光影渐渐扩大，将整个剧场笼罩在一片猩红之中。杨遥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当他再次站稳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摄影棚里，七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正从不同角度拍摄着中央的舞台。

舞台上是七个穿着红色戏服的苏青，每个人都在表演《霸王别姬》的不同段落。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观众席上坐满了透明的人影——全是这些年来进出过剧场的观众，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反射着舞台的灯光，像无数台微型摄像机在同时记录。

"这才是完整的第七场戏。"老道具师的声音响起。杨遥转头，看见他站在总控台前，手里握着七根连接线，每根都通向一个"杨遥"的摄像机。"每个角度都是真相的一部分，"老道具师的义眼闪烁着，"但只有你能看见全部。"

杨遥的摄像机突然自动对焦，取景器里显示出令人窒息的画面：七个苏青同时举起道具剑，剑尖指向七个不同方向的"杨遥"。而在画面边缘，队长正悄悄拉下一个红色的闸刀——是七年前仓库里那个被烧毁的电闸的复制品。

"不！"杨遥想要冲上前，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被银灰色液体固定在地面。他的摄像机不受控制地开始倒带，屏幕上闪过无数碎片般的影像：苏青在火场中微笑、老道具师将钥匙吞入口中、队长在证物室调换磁带...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陌生的舞台设计图上，标注着"第七套方案：影子替身"。

幻灯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所有投影瞬间消失。杨遥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中的剧场，手里紧握着那台老式摄像机。取景器里，第三排第七个座位上的红色戏服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崭新的戏票，日期是今天，座位号旁用银笔写着："终场谢幕，请用眼睛记录。"

队长站在舞台中央，身上的警服完好无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有他手中那把铜钥匙上的齿痕，与杨遥手臂上的针眼完美吻合，证明那些诡异的变化确实发生过。

"老道具师最后的话，"队长将钥匙递给杨遥，"'当第七个影子被看见时，真正的表演才开始。'"他的眼神飘向舞台地板，那里有一块新出现的暗红色污渍，形状像一把道具剑。

杨遥颤抖着接过钥匙，突然感到一阵刺痛——钥匙在他掌心留下了一个齿轮状的印记，与之前血珠形成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次，齿轮中央刻着一个清晰的"7"。

剧场的音响系统自动播放起《霸王别姬》的终场唱段。杨遥抬头看向舞台，灯光下飞舞的灰尘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向他伸出手，仿佛在邀请他共舞。而他的摄像机，不知何时已经对准了这个画面，时间戳稳稳地停在03:17，一秒不多，一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