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齿痕里的真相

杨遥捏着那片红棉花瓣，指腹抚过"青""晚"两个齿痕。花瓣突然变得温热，背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张微型地图，标注着红棉镇老剧场的位置——那里正是2017年火灾的起点，也是所有记忆被覆盖的源头。

老剧场的焦黑木门上，还残留着火焰灼烧的痕迹，形状却异常规整，像有人用火焰在门板上画了个巨大的齿轮。杨遥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煤油和灰烬的气味扑面而来，舞台中央的地板塌陷出个深坑，坑底反射着金属的冷光。

“齿轮的枢纽就在下面。”

身后传来苏青的声音。杨遥回头，看见她站在剧场入口，左眼角的痣亮着红光，手里举着半颗乳牙，齿面上的“青”字正与他掌心花瓣上的齿痕产生共鸣。“沈青晚的那半颗，藏在舞台的暗格里。”

苏青的指尖划过焦黑的舞台地板，弹出块松动的木板，里面露出个生锈的铁皮盒——正是陈默当年从火场里抢出的那个。盒子打开的刹那，半颗刻着“晚”字的乳牙悬浮而起，与杨遥口袋里的摄像机产生共鸣，取景器突然亮起，自动播放起新的画面：

2017年的剧场后台，年幼的沈青晚正用小刀在乳牙上刻字，苏青举着煤油灯照亮，灯光在墙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这样就算被分开，我们也能凭齿痕找到对方。”沈青晚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气，齿痕刻完的瞬间，乳牙突然发出银光，在墙上印出个红棉花图腾，“姐姐你看，这是妈妈说的共生标记。”

画面突然中断。摄像机的镜头自动转向深坑，坑底的金属光泽越来越亮，露出个齿轮状的控制台，上面有两个凹槽，形状恰好能容纳那两颗乳牙。控制台的边缘，刻着行模糊的字：“记忆覆盖程序启动条件：两颗乳牙分离超过112小时。”

“112小时……”杨遥突然想起什么，“正好是111次循环的总时长。”

苏青将“晚”字乳牙放入凹槽。齿牙咬合的瞬间，控制台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剧场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盘绕的磁带——全是用沈青晚的头发编织的，每根发丝上的“青”字正在发光，与控制台的红光交织成网。

“屏蔽层在阻止记忆覆盖。”苏青的声音发颤，“但它快撑不住了，111次循环的能量冲击，已经让发丝开始断裂。”

杨遥将“青”字乳牙嵌入另一个凹槽。两颗牙齿严丝合缝地咬合，齿痕间突然渗出红色的液体，像鲜血又像红棉花的汁液，顺着控制台的纹路流淌，激活了中央的显示屏。屏幕上跳出段加密代码，破译后显示的不是程序指令，而是沈青晚的日记：

“7月15日，姐姐说时间枢纽是爸爸造的，用来保存妈妈的记忆。但它开始吞噬活人了，爸爸被它控制了。”

“7月16日，我和姐姐在乳牙上刻了共生标记，妈妈说红棉花的力量能对抗机械。”

“7月17日，齿轮开始转动了，姐姐把乳牙藏进铁皮盒，说要让陈默哥哥带出去……”

日记的最后一页，贴着片红棉花瓣，背面用铅笔写着：“枢纽的漏洞在112次循环，当两颗乳牙在剧场重逢，所有被覆盖的记忆会像潮水般涌回。”

“这才是她的计划。”杨遥的声音嘶哑，“111次循环不是预热，是为了等到第112次，让记忆在最脆弱的时刻反击。”

控制台突然剧烈震动。屏幕上的日记开始扭曲，浮现出张明远的脸，他的左眼是齿轮，右眼是摄像机镜头，死死盯着杨遥：“你以为找到真相了？这只是我设下的另一层覆盖！”

剧场的屋顶突然裂开，无数齿轮碎片倾泻而下，化作之前那些“杨遥”的虚影，左眼齿轮疯狂旋转，嘶吼着扑向控制台。苏青突然将煤油灯掷向空中，灯油洒在磁带组成的网上，火焰瞬间燃起，却没有烧毁发丝，反而让“青”字的光芒更盛：“红棉花的火，只烧虚假的记忆！”

虚影们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齿牙间渗出黑色的液体，落地后化作无数个微型齿轮，上面刻着“111”的数字。杨遥突然注意到，这些齿轮的齿痕与乳牙的完全不同——它们没有红棉花的纹路，是纯粹的机械造物。

“这些根本不是记忆碎片。”他恍然大悟，“是时间枢纽生成的病毒，用来冒充记忆，彻底占据容器的意识！”

两颗乳牙突然同时发光。齿痕间的红色液体化作道光束，击中控制台中央的显示屏，屏幕瞬间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不是机械核心，是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沈青晚的一缕头发，发丝上缠绕着半张照片：年轻的张明远抱着两个女孩，背景是红棉镇的老剧场，那时的他还没有齿轮眼，眼里只有温柔。

“爸爸……”苏青的声音哽咽。

玻璃罐突然炸裂。头发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火焰中的磁带网，所有“杨遥”的虚影同时消散，只留下最后一个——他的左眼不是齿轮，而是正常的瞳孔，里面映着杨遥的脸：“你看，真正的记忆从来不会消失，它们只是在等被唤醒的时刻。”

这个“杨遥”化作光粒，融入杨遥的身体。他的左眼凹痕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愈合。控制台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屏幕上的“111”数字不断减少，最终归零，露出底下的原始代码：“共生程序启动，记忆覆盖解除。”

剧场开始震动。焦黑的墙壁剥落，露出里面崭新的砖墙，舞台上的深坑自动填平，地板上的红棉花图腾亮得耀眼。杨遥看向摄像机的取景器，里面的画面已经更新：2017年的火灾现场，苏青和沈青晚手牵手跑出剧场，身后的火焰中，张明远的齿轮眼正在消退，他举起摄像机，最后拍下的画面，是红棉镇上空的星空。

“他最后恢复神智了。”杨遥关掉摄像机，“用镜头记录下了真实。”

苏青的左眼角红光渐退。她指着剧场外，槐树林的方向飘来无数红棉花瓣，每个花瓣上都映着不同的记忆：陈默在实验室里偷偷放走实验体、沈青晚把红棉花籽埋进时间枢纽的线路、苏青在每个循环里留下红棉花纹路……所有被覆盖的真实，正在重新拼凑。

“该离开了。”苏青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记忆归位后，我的虚影也该消失了。”

杨遥握紧那片红棉花瓣，齿痕里的“青”“晚”二字正在淡去，化作两个交叠的红点，像两颗依偎的痣。“我们还会再见吗？”

苏青笑着挥手，身影化作光粒融入花瓣：“当你再次在红棉花里看到这两个字，就是我们在提醒你——别让记忆再被偷走了。”

杨遥走出老剧场时，红棉镇已经恢复了平静。钟楼的指针正常走动，槐树林的金属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棵真正的槐树，枝头的红棉花在阳光下格外鲜艳。他摸了摸左眼的凹痕，那里已经平滑如初，只有在触碰时，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搏动，像两颗乳牙在轻轻咬合。

口袋里的摄像机突然发出轻响。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多了个新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杨遥站在槐树下，左眼角的位置有个淡淡的红点，身后的剧场门口，两个女孩的背影正在远去，她们的左眼角同样亮着红点，像三颗遥相呼应的星辰。

风吹过槐花树，带来清甜的香气。杨遥知道，时间枢纽或许并未彻底消失，但只要齿痕里的记忆还在，只要红棉花还在绽放，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就永远不会沉睡。

他转身向镇外走去，红棉花瓣落在肩头，齿痕里的秘密，终将在阳光下被彻底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