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时光岁月
萧玦对现代社会的好奇,总带着点古代人的郑重。沈清辞带他去超市,他对着自动门反复驻足,看着那扇门在人靠近时“凭空”滑开,眼里满是探究。
“这门……是机关术?”他低声问,手指悬在感应区上方,不敢触碰。
沈清辞笑着拉他进去:“算是吧,不过是用电的,比不得你们那时的巧匠手艺。”
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目不暇接。看到包装好的酸梅汤,他拿起来仔细端详,又放回原位,转头对沈清辞道:“不如你做的爽口。”沈清辞心头一暖,想起当年在王府廊下,他也是这样,总说她亲手做的才合心意。
走到生鲜区,萧玦盯着玻璃柜里的活鱼,忽然皱眉:“这般将活物困在窄小的地方,不妥。”沈清辞知道他素来体恤生灵,便耐心解释:“这是为了方便顾客挑选新鲜的,不过我们可以买处理好的。”他这才松了眉,却还是在路过时,多看了那几条鱼两眼。
回家的路上,萧玦拎着大半袋东西,步伐稳健。沈清辞想接过,他却侧身避开:“你手劲小,我来便是。”阳光穿过行道树,在他月白的袍角投下斑驳的光影,引得路人频频回头。有人小声议论“这人cos得真敬业,逛超市都不脱衣服”,萧玦虽听不懂“cos”是什么,却能察觉到那些目光,下意识将沈清辞往身边拢了拢。
“不必在意。”沈清辞拍拍他的手背,“他们只是觉得你好看。”
他愣了愣,耳根微微泛红,低声道:“不及你半分。”
日子久了,萧玦渐渐适应了现代的节奏。他跟着沈清辞看纪录片,从历史影像里看到王朝更迭的痕迹,会沉默许久,然后对她说:“当年守着的安稳,终究是暂时的。”沈清辞便握住他的手:“可我们现在,有了更长久的安稳。”
他学会了用燃气灶,却坚持要在阳台辟出一块地方,用小泥炉煮茶。沈清辞取笑他“复古”,他却认真道:“茶要慢慢煮,日子也要慢慢过。”煮好的茶带着淡淡的炭火香,和他当年在王府书房里煮的,味道一般无二。
一日,沈清辞带他去公园散步。一群老太太在跳广场舞,动感的音乐震得地面发颤。萧玦皱着眉后退半步:“这曲调……过于嘈杂了。”沈清辞却拉着他往旁边的凉亭走:“你听那边。”
凉亭里,有人在拉二胡,咿咿呀呀的调子,竟有几分像当年江南的吴歌。萧玦驻足听了片刻,神色渐渐柔和。沈清辞靠在他肩上,轻声问:“想江南了?”
“有你在,哪里都是江南。”他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当年江南的月色还要亮。
秋末的时候,沈清辞的公司举办汉服主题的团建。她特意给萧玦换上一身新做的深青色锦袍,料子是现代的,绣工却依着他当年常穿的样式。到了现场,满场的汉服爱好者里,萧玦依旧是最惹眼的那个——不是因为衣饰有多华丽,而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古韵,浑然天成。
有人来请教他汉服的形制,他一一作答,言语间带着对传统的敬畏。沈清辞站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他从未真正属于过哪个时代,他只是属于她。
团建结束时,夕阳正好。萧玦牵起她的手,沿着公园的石板路慢慢走。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像极了当年王府庭院里的声音。
“清辞,”他忽然开口,“那日在市集见到你,我总觉得是梦。”
“不是梦。”沈清辞停下脚步,仰头看他,“你看,这阳光是真的,风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像对待稀世珍宝:“嗯,都是真的。”
后来,萧玦在一家传统文化体验馆找到了工作,教孩子们射箭和书法。他教射箭时,会想起当年教念安练剑的日子;教书法时,笔下的字迹依旧带着当年在王府批阅公文的风骨。孩子们都喜欢这个“萧先生”,说他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沈清辞下班去接他,常常看到他站在窗边,看着孩子们嬉闹,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夕阳落在他身上,和记忆里那个在演武场教儿子扎马步的身影,慢慢重合。
他们的家,渐渐有了两个时代的印记。客厅的书架上,一半是现代的畅销书,一半是萧玦带来的线装古籍;厨房里,微波炉和泥炉并排摆放;衣柜里,她的现代衣裙和他的汉服挂在一起,亲密无间。
某个飘着细雨的夜晚,两人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屏幕里的人说着缠绵的情话,萧玦却忽然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清辞,当年在王府,我总觉得亏欠你,没能给你全然的安稳。”
沈清辞摇摇头:“有你在,便是安稳。”
他笑了,将她揽进怀里:“那现在,我便守着你,守着这现世安稳,直到……”
“直到永远。”沈清辞接过他的话,声音轻而坚定。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屋里的灯光暖黄。萧玦低头,吻落在她的发顶,一如多年前那个雪夜,他为她披上披风时,落下的温柔。
跨越了时空,错过了岁月,他们终究还是找到了彼此。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他们会像当年在王府那样,一起看春花开,一起等秋叶落,一起把柴米油盐的日子,过成细水长流的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