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的约定

苏漾的第一个建模项目通过审核那天,澜沧江的水位刚好降到了年平均值。她拿着打印好的审批单,站在设计院的落地窗前,看着江面上往来的货船,忽然觉得那些船的航线,像极了她模型里的数据流——看似杂乱,实则都有自己的规律。

“在想什么?” 林砚舟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项目奖金到了,想怎么花?”

苏漾接过信封,厚度比她想象的要沉。她其实没什么特别想买的,衣服够穿,化妆品也只用基础的款,唯一的爱好是折纸,而彩纸在文具店十块钱能买一大沓。“不如……我们去临沧的助学点看看吧?” 她想起上个月收到的信,孩子们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漾漾姐姐,我们想你了”,信纸边缘画着好多小纸鹤。

临沧的助学点在半山腰上,土坯墙的教室,屋顶盖着青瓦,风一吹就哗啦啦响。苏漾和林砚舟赶到时,孩子们正在院子里做游戏,十几个孩子围着棵老榕树,拍手唱着跑调的歌谣。看到苏漾,他们像群小麻雀一样围过来,手里举着画满纸鹤的画,颜料涂得乱七八糟,却透着最纯粹的欢喜。

“漾漾姐姐!”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叫阿雅,上次苏漾教她折的纸鹤被她夹在课本里,边角都磨卷了,“你看我画的纸鹤,有彩虹颜色的!”

苏漾蹲下身,接过画纸。纸上的纸鹤确实五颜六色,翅膀上还画着星星和月亮。她笑着摸摸阿雅的头:“真好看,比澜沧江的浪花还漂亮。”

“那你能再教我们折纸吗?”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喊着,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山涧的泉水。

苏漾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大沓彩纸,是她特意买的正方形手工纸,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在阳光下像铺开了一片彩虹。她手把手地教他们折,先把纸对折成三角形,再把两个角向中间折,像给纸鹤搭翅膀的骨架。阿雅的手指还没长开,总把折痕弄歪,苏漾就握着她的小手,一点点压出清晰的纹路:“你看,这里要用力点,纸鹤的翅膀才能挺起来,就像做人要挺直腰杆一样。”

林砚舟坐在旁边的石阶上,举着相机拍照。镜头里的苏漾笑得眉眼弯弯,阳光透过榕树的叶子,在她发间洒下细碎的光斑,她教孩子折纸的样子,比任何建筑模型都要生动。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苏晴说“漾漾的纸鹤里有灵魂”——那是种能让人心里长出力量的东西。

中午在村里的老乡家吃饭,玉米饭带着淡淡的甜味,炒南瓜叶有点涩,却很爽口。阿雅坐在苏漾腿上,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忽然说:“漾漾姐姐,我以后想当建筑师,像你一样盖大桥。”

苏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为什么想盖大桥呀?”

“因为大桥能把江这边和江那边连起来。” 阿雅指着远处的澜沧江,江水在山谷间拐了个弯,“我奶奶说,我爸妈在江那边打工,有了大桥,他们就能经常回家了。”

林砚舟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桥梁模型,是用硬纸板做的,桥墩上还画着纸鹤:“这是我给孩子们做的礼物,每个孩子一个,上面都有他们的名字。” 他把写着“阿雅”的模型递给小姑娘,“等你长大了,我们漾漾姐姐可以当你的技术顾问。”

阿雅抱着模型,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把模型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像揣着个稀世珍宝。

晚上住在村里的民宿,是栋两层的木楼,楼板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响。苏漾坐在窗边折纸,月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在纸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折的是只展翅的纸鹤,翅膀上用银色的笔描了纹路,像澜沧江夜晚的水波。

林砚舟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手里拿着杯热茶:“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去伦敦看苏晴的画展吧。” 他走过来,把茶杯放在窗台上,“她寄来的邀请函我看到了,说这次的主题和你有关。”

苏漾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好啊。” 她把折好的纸鹤用线串起来,挂在窗边,风一吹,纸鹤轻轻摇晃,像在跳舞,“还要去看泰晤士河的水流,算算它的漩涡和澜沧江的有什么不同。我查过资料,泰晤士河的流速是每秒0.6米,澜沧江是每秒1.2米,不知道它们的漩涡旋转方向是不是相反的。”

林砚舟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她的头发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山间的青草:“以后的每一条河,每一座桥,我都陪你去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温柔的郑重,“你想看水流的轨迹,我就陪你算到天亮;你想折纸鹤,我就给你削一辈子的彩纸。”

苏漾靠在他怀里,听着窗外的虫鸣和远处的江水声,忽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就像此刻,有个人懂你的奇奇怪怪,还愿意陪你一起可可爱爱。她把手里的纸鹤转了个方向,让它的翅膀对着月亮,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的约定,寄给远方的星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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