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胜利
边境的风裹挟着沙粒,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
我伏在马背上,感受着“疾风”肌肉的每一次律动,身后五十名轻骑兵静静等待着我的信号,他们的坐骑有一半来自我的马场。
“卡希尔侦察队,二十人左右,正向峡谷移动。”
侦察兵低声报告道,指向远处扬起的尘土。
我眯起了眼睛。
三天前抵达前线后,我花了每一分钟熟悉地形和部队,现在证明我的马匹和战术价值的机会来了。
“阿迪勒,带你的人绕到峡谷北侧,”我命令最信任的莫拉国军官,“等他们全部进入峡谷后封住出口,我带队从南侧夹击。”
阿迪勒点头,带着二十名骑兵悄然离去。
我转向剩余的人:“记住,我们不是要全歼他们,而是抓活口,特别是那个戴红头巾的,像是队长。”
士兵们紧张地舔着嘴唇。
这些年轻人大多是第一次上战场,尽管受过严格训练,但实战完全是另一回事。
我理解他们的恐惧,七年前,我第一次参加边境剿匪时,握缰绳的手抖得几乎拉不住马。
“就像围猎野鹿,”我用平静的声音指导道,“保持队形,跟随我的节奏,贝特马匹比他们的快三分之一,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看到几个士兵放松了些,我才举起手:“行动!”
我们如幽灵般滑下山坡,马蹄包裹着软布,几乎无声。
卡希尔人毫无察觉,正大摇大摆地穿过干涸的河床。
他们的马匹高大但笨重,是典型的东方重型战马。
距离两百码时,我吹响了狩猎号角,卡希尔人顿时乱作一团,红头巾队长大声吼叫,试图组织防御。
太迟了。
阿迪勒的部队准时出现在峡谷另一端,形成完美夹击。
我抽出十字弓,瞄准红头巾的马腿。
弩箭精准命中马膝,那匹高大的灰马嘶鸣着跪倒,将队长甩到地上,与此同时我的骑兵们如潮水般涌向敌人,按照训练时的战术,两人一组包抄一个卡希尔士兵。
战斗在十分钟内结束。
我们俘虏了十五人,包括红头巾队长,只有五人逃脱,我方仅三人轻伤,都是擦伤。
“贝特大人,您真神了!”
年轻的骑兵兴奋道:“那些卡希尔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摇摇头:“这只是小规模接触,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我转向阿迪勒:“把俘虏押回营地审问,特别是那个队长,他一定知道卡希尔主力部队的位置。”
回到主营地时,夕阳已将西边的天空染成血红色。
哈桑亲王正在指挥帐外与几位将军研究地图,看到我们归来,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亲王迎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穿着轻便的皮质胸甲,看起来更像学者而非军人,但眼中的锐利暴露了战士的本质。
“小试牛刀,”我谦虚道,下马时腿有些酸痛,“俘虏了他们的侦察队长。”
哈桑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及时了!我们正缺可靠的情报。”
他转向将军们:“各位,今晚的作战会议取消,我要先审问俘虏。”
将军们敬礼离开后,哈桑拉着我走进他的私人帐篷:“说说细节,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详细描述了伏击过程,特别强调了我的骑兵如何利用贝特马匹的速度优势。
哈桑听得入神,不时点头。
“就像围猎,”最后我道,“只不过猎物换成了人。”
哈桑若有所思:“我们一直习惯正面冲锋,用数量压倒敌人,你的战术更...精致。”
“也更有效,”我补充道,“特别是对付卡希尔这种依赖重型骑兵的军队,他们的马匹在短距离内爆发力强,但不够灵活,长途奔袭后容易疲劳。”
哈桑突然笑了:“皇兄派你来真是英明,明天我要你向所有骑兵军官演示这种战术。”
第二天上午,我在训练场展示了西方轻骑兵的机动战术。
三百名军官围成一圈,看我如何用二十名骑兵模拟包围和骚扰“敌军”。
“关键在于始终保持移动,”我骑在疾风背上高声解释着,“像狼群一样,不断试探,找到弱点再一击致命。”
演示结束后,哈桑宣布全军将逐步采用这种新战术。
但并非所有人都欢迎改变,老将军达乌德,那位曾在狩猎会上质疑我的贵族,现在指挥莫拉国主力骑兵,对我公开表示怀疑。
“花哨的把戏,”他嗤之以鼻,浓密的白胡子随着说话抖动,“真正的战争需要钢铁般的意志和正面冲锋的勇气!”
哈桑试图调解,但我制止了他:“达乌德大人说得对,勇气至关重要,但智慧能让勇气发挥更大作用。”
我转向老将军:“不如我们做个试验?您选五十名最好的骑兵,我用五十名训练了一周的新兵,模拟对战如何?”
这个挑战激起了全场的兴趣。
哈桑当即批准,并设置了规则:使用钝头武器和染色粉末,被“击中”要害者退出战斗。
比试在第二天下午进行。
整个营地的人都来围观,甚至步兵和弓箭手也挤在临时看台上。
达乌德亲自带队,他的骑兵全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我这边则是些年轻面孔,包括前几天参与伏击的小伙子们。
赛前我给他们做了简单部署:“记住三点:保持距离,利用速度,永远不要正面硬拼。”
号角响起,达乌德的部队如预料般发起雷霆冲锋。
我的骑兵则分成五组,如展开的手指般散开。
当敌军接近时,最中间的一组假装慌乱后撤,引诱达乌德深入。
就在老将军的部队追到半途时,我的其他四组骑兵从两侧包抄,如手掌突然合拢。
达乌德的部队开始陷入混乱,被分割成小块各个击破。
十五分钟后,裁判宣布我的部队获胜,达乌德方有三十七人“阵亡”,而我方仅损失十二人。
老将军脸色阴沉地骑马过来:“取巧的胜利。”
“但仍是胜利,”我平静地回答道,“战场上,生与死之间没有‘取巧’一说。”
达乌德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如雷声般滚过训练场:“好!我喜欢有脑子的战士!”
他转向围观的士兵们:“从今天起,全军学习贝特大人的战术!”
这一刻,我真正赢得了莫拉国军队的尊重。
三天后,我们得到了卡希尔主力部队的确切位置:他们驻扎在距离边境约三十里的绿洲旁,数量约两万,是我们的三倍。
“萨尔贡被捕的消息已经传开,”哈桑在作战会议上说道,“卡希尔人知道失去了内应,可能会冒险提前进攻。”
达乌德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狭窄山口:“我们应该在这里设防,地形有利,能抵消他们的人数优势。”
其他将军纷纷表示同意。
但我注意到地图上另一处标记——干河谷上游的一片洼地。
“如果我是卡希尔指挥官,”我轻声道,所有目光转向我,“我会派一支分队从这里绕道。”
我指着一条几乎被忽略的小路:“然后包抄山口守军的后方。”
会议厅一片寂静。
达乌德第一个反应过来:“该死,他说得对!那条小路本地牧羊人才知道,但卡希尔人在这里驻扎了三个月,肯定已经摸清了地形。”
哈桑的表情变得严峻:“那我们该怎么办?分兵防守?”
“不,”我鼓起勇气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主动出击,用我的轻骑兵骚扰他们主力,引诱他们进入狩猎区。”
“狩猎区?”一位年轻将军疑惑问我。
我耐心解释道:“就像我们围猎大型野兽时设置的陷阱区。”
我指向绿洲以北的一片沙丘地带:“我们可以提前在这里布置弓箭手和陷阱,然后假装小股部队袭击,引诱卡希尔人追击。”
计划很大胆,风险极高,但如果成功,可以一举击溃卡希尔主力。
经过激烈辩论,哈桑最终拍板:“就按贝特大人的计划执行,达乌德大人负责主力埋伏,我带队佯攻。”
“不,殿下,”我坚决反对他的提议,“佯攻太危险,应该由我来。”
哈桑摇头:“这是我的军队,我的责任。”
“但这是我的战术,”我坚持道,“而且贝特马匹最快,最适合这种任务。”
争论持续到深夜,最终哈桑妥协,但坚持要亲自指挥一支接应部队在陷阱区边缘待命。
准备行动的两天里,营地忙碌异常。
弓箭手们制作一种特殊的箭矢,这种箭矢浸过油脂的布条缠绕箭杆,点燃后能引发小型火攻;工兵在沙丘下埋设皮袋装的易燃粉末;我的轻骑兵则反复演练撤退路线和信号。
行动当天黎明,我带领一百名最精锐的轻骑兵出发,每个人都配有两匹马,确保有足够的机动性。
我骑着疾风,腰间除了佩剑,还挂着那把狩猎银哨。
正午时分,我们抵达卡希尔营地外围。
哨兵很快发现了我们,号角声响彻营地。
“按计划行事!”
我高喊道,带领部队冲向营地东侧,在距离栅栏约一百码处突然转向,同时发射火箭。
混乱立刻在卡希尔营地蔓延起来。
帐篷起火,士兵四处奔逃,但很快一支约五百人的骑兵队组织起来,向我们追来。
“撤退!”
我吹响银哨,部队如风般掠过沙地,始终保持与追兵约两百码的距离,足够近以保持他们的兴趣,又足够远以避免被包围。
追逐持续了近一小时,我们逐渐将卡希尔人引向陷阱区。
途中,我损失了五名骑兵,两匹马失前蹄,三名骑手被流箭射中,但整体计划仍在顺利进行。
就在即将到达预定地点时,意外发生了。
一支约三百人的卡希尔分队不知从何处冒出,截断了我们的退路!
“被包围了!”
阿迪勒大喊道,声音中带着恐慌。
我迅速评估形势。
原计划已经不可能执行,现在必须立刻突围。
我吹响了紧急信号。
“跟我来!”
我调转马头,向两支敌军之间最薄弱的环节冲去。
在卡希尔人合围前,我们如箭一般穿过缺口。
但危险远未结束,卡希尔人紧追不舍,而且他们对地形显然比我们更熟悉。
一支箭擦过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危急时刻,北方突然传来号角声。
是哈桑的接应部队!他们提前行动了。
“向号角声前进!”
我命令道,同时抽出佩剑,准备最后的冲刺。
接下来的混战如同一场噩梦,刀光剑影中,我看到阿迪勒被长矛刺中落马;年轻的哈桑为保护战友而被三名卡希尔骑兵围攻;我的疾风被箭射中后腿,但仍顽强地向前奔跑。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是哈桑亲王!他亲自率领卫队来救援我们。
但就在他接近时,一名卡希尔弓箭手瞄准了他的后背!
“哈桑!后面!”
我声嘶力竭地大喊,同时催动已经受伤的疾风冲向那名弓箭手。
哈桑转身,但为时已晚,箭矢深深扎入他的右胸。
他摇晃了一下,但没有落马,反而拔剑冲向那名弓箭手,将其斩于马下。
我赶到哈桑身边时,他的脸色已经惨白,鲜血浸透了华丽的胸甲。
“愚蠢...的...西方人...”他艰难地笑道,“谁让你...救我的...”
“闭嘴,省点力气。”
我忙快速地检查着他的伤势。
箭伤看起来很严重,但没有立即的生命危险。
“抓紧我,我们离开这里。”
我将哈桑扶到我的马背上,环顾四周。
战斗仍在继续,但卡希尔人开始撤退——达乌德的伏击部队显然已经成功吸引了他们主力。
回营地的路上,哈桑因失血过多几次差点坠马,我不得不放慢速度,同时撕下衣袖简单包扎他的伤口。
“计划...成功了吗?”他虚弱地问我。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但达乌德大人不会让我们失望。”
“你救了我...一命...”哈桑的声音越来越弱,“皇室...不会...忘记...”
“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最终,我们在日落时分蹒跚回到营地,军医立即接手了哈桑,而我则瘫倒在地,筋疲力尽。
第二天传来捷报,达乌德的伏击大获成功,卡希尔主力损失过半,残部已撤回边境线另一侧。
这场胜利彻底扭转了战局。
但我的喜悦被哈桑的伤势冲淡。
军医说箭伤虽不致命,但需要长时间休养,皇帝已经下令将亲王送回白城治疗。
临行前,哈桑躺在担架上握住我的手:“皇兄要见你,这场胜利...你功不可没。”
我摇摇头:“是全军将士的功劳,尤其是达乌德大人。”
哈桑虚弱地笑了:“谦虚...不适合你...西方贵族...”
一周后,皇帝的使者抵达前线,带来召我回白城的命令。
达乌德接替哈桑成为前线总指挥,而我则带着复杂的心情启程返回。
白城的欢迎仪式超出我的想象,街道两旁挤满了欢呼的民众,花瓣如雨般洒落。
皇宫前,皇帝拉姆西斯七世亲自出迎,这在莫拉国历史上极为罕见。
“贝特庄园主,”皇帝的声音洪亮而清晰,“你为莫拉国做出的贡献,朕和人们永志不忘。”
我单膝跪地:“陛下,我只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皇帝亲手扶我起身:“谦虚是美德,但功绩应当表彰。”
他转向聚集的贵族和民众:“鉴于贝特庄园主的英勇行为和卓越贡献,朕决定赐予他白城守护者称号,以及东部边境的领地!”
人群爆发出欢呼。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意味着我正式成为莫拉国贵族阶层的一员!
授勋仪式在金殿举行,所有重要贵族和官员出席。
“从今日起,”皇帝庄严宣布道,“贝特庄园主及其后代将享有莫拉国贵族的一切权利和义务,他的马场将永久免税,他的家族将永远受到皇室庇护。”
仪式结束后,皇帝私下召见我。





